“嗯?递上来。”
太宗龙体欠安,尽管归京已有两天时间了,可却根本不曾关心过朝政,自是不清楚萧瑀的谥号之争已到了白热化之程度,此际一听许敬宗这般说法,可就躺不住了,但见太宗猛然坐直了身子,扭头扫了许敬宗一眼,语气不善地便下了令。
“诺!”
听得太宗语气不善,侍候在侧的赵如海哪敢有丝毫的怠慢,紧着应了一声,疾步便抢上了前去,伸手接过了许敬宗高举过头顶的折子,毕恭毕敬地转呈到了御前。
“哼,荒谬至极,尔身为礼部尚书,竟不能掌控礼部上下,朕要你来何用,嗯?”
许敬宗的本章不算短,洋洋洒洒千余言,倒是将谥号之争的经过说得甚是详细了,然则太宗不单没给其甚嘉许,反倒是面色一冷,毫不容情地便叱骂了其一通,显见对许敬宗的能力已是失望到了极点。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非是微臣不肯尽心办事,实是此番争议事出有因,非微臣可以擅专者,还请陛下容微臣详解一二。”
一听太宗这话问得寒,许敬宗顿时亡魂大冒,好在他在来之前,便已有所准备,倒是不致于彻底慌了手脚,并未急着自辩,而是紧着连磕了几个响头,可怜兮兮地哀告着。
“讲!”
以太宗之睿智,自不会看不出此事别有蹊跷,他气的只是许敬宗的无能罢了,可纵使如此,太宗到底还是不曾拒绝许敬宗的哀求。
“陛下明鉴,两日来,微臣为了谥号一事,已是接连召开了三次合议,历数了萧老大人多年来的诸般功绩,也说明了萧老大人身上的一些瑕疵,总述了去,当是功远大于过,实不该以甚‘褊公’之恶谥冠之,然,礼部司郎中赵凯口口声声皆言司徒大人有所指示,而主客司员外郎顾俊更是纠缠不清,说是濮王殿下、越王殿下对萧老大人之谥号也有明示,下官人微言轻,明知事情颇有不当之处,却也不好强行统一认识,故而,谥号之争久拖不决,以致不得不前来请陛下圣裁之。”
许敬宗乃是告黑状的高手,这会儿为了脱罪,自是啥话都敢往外喷的,当即便听得太宗眉头为之紧皱不已。
“哼,区区小事竟闹到这般地步,恪儿不是监国么,都是做甚吃的,为何不出面主理,嗯?”
太宗对萧瑀的秉性自是清楚得很,也知晓此人生前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些,或是仇敌满朝也自不为过,可在大节上,却是相当有操守的,太宗虽不喜其执拗的性子,可对其之刚直以及忠耿还是认可的,也不愿见其连死了都不得安生,只是顾虑到此事涉及长孙无忌以及李泰等人,太宗一时间也自不好为萧瑀说甚好话,也就不免迁怒到了主持朝政大局的李恪身上。
“陛下息怒,此非吴王殿下之疏忽也,实是殿下须得避嫌,自不好在此事上有所表示。”
这一听太宗迁怒于李恪,许敬宗可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无他,如今他已是登上了李恪的船,倘若李恪倒了霉,他许敬宗又岂会有好果子吃,自是须得紧着为李恪辩解上一番。
“嗯……,看来是朕错怪了恪儿,罢了,此事朕已知晓,且就到朝议时再行定夺也就是了,卿且自去忙罢。”
听得许敬宗这般说法,太宗这才想起萧瑀乃是李恪的亲舅公,有着这么层关系在,以李恪如今的身份地位,还真是不好在萧瑀的谥号问题上轻易表态的,再一联想到长孙无忌等人在谥号问题上的手笔,太宗立马便意识到此事断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自也就不愿急着就此事表明态度,随口分说了一句之后,便即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陛下圣明,微臣告退。”
有了太宗这么句话,许敬宗便知晓自己算是暂时过了关去,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是一松,也自不敢再多言啰唣,恭谨万分地称颂了一声,便即就此匆匆退出了凝香阁,一路直奔两仪殿的御书房而去。
“延族,情形如何了?”
御书房中,李恪正自心神不宁地等着结果,这一听得许敬宗已到,紧着便道了宣,也不等许敬宗见礼,劈头盖脸地便问了一句道。
“回殿下的话,事情是这样的……”
见得李恪如此心急,许敬宗也自不敢稍有耽搁,紧着便将面圣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朝议时再定?唔……,如此也好,延族辛苦了,且先去忙也罢。”
李恪原本对许敬宗前去面圣是抱有很大期许的,指望着其能说服得了太宗,也省得夜长梦多,可没想到事情最终还是须得通过朝议来解决,心下里自不免有些失望,奈何事已至此,他也自无奈得很,更无心再与许敬宗多言啰唣,挥手间便已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殿下英明,下官告退。”
一听李恪这般吩咐,许敬宗便知自己所办之事没能达到李恪的要求,心中自不免为之惶恐不已,奈何李恪既已下了令,他也不敢再多迁延,只能是称颂了一声,怏怏然地便就此退出了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