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并非愚钝之人,仅仅只是一愣之下,很快便明了了长孙无忌话里的潜台词,只是明显不甚认同罢了,不为别的,只因太宗近来的身体状况明显有着不小的改观,精气神远胜往昔,怎么看都不像是寿数将尽的样子。
“嘿。”
长孙无忌根本懒得回答李泰的探问,此无他,概因长孙无忌很清楚太宗近来身体看似好转的根由之所在,无非就是服食了金石之丹罢了,那玩意儿在长孙无忌看来,不过是方士进献的虎狼之药而已,刺激的是人的潜能,看着好像能奏效,实则对人的身体是种极大的摧残,短短一段时日过后,龙体不单不会大安,反倒会急剧转衰,这根本就与找死无异!
“若真是如此,那舅父看当得如何应对方好?”
见得长孙无忌冷笑若此,李泰可就有些不淡定了,紧着便出言求教了起来。
“殿下看当何如之?”
长孙无忌并未回答李泰的提问,而是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道。
“这……,唔,父皇若是出征,京师必空虚矣,似应大有可为耶,不知舅父以为然否?”
“可为?嘿,好一个可为!陛下若是将陈曦那厮带去,怕是不会让诸王皆留守京师罢,一旦有事,吴王殿下在京登基,而随征之三十万大军必落陈曦小儿之手,殿下又该拿甚去可为,嗯?”
李泰这等话语一出,长孙无忌嘴角边的那丝笑意顿时便更冷了几分,毫不客气地便训斥了李泰一通。
“这……”
听得长孙无忌这般说法,李泰当即便傻了眼,没旁的,去岁时,长孙无忌还在拼力怂恿太宗亲征,可眼下居然又改了主意,前后的反差与矛盾未免太大了些,弄得李泰都不免有些个无所适从了去。
“嘿,此一时彼一时啊,去岁时,有房玄龄在,陛下自可放心东征,也未见得便会将诸王尽皆驱出京师,可眼下朝政尽归陈曦那厮之手,陛下心恐难安,故而才会生出要带陈曦一道离京,如此一来,为防京师有乱,陛下又岂会让诸王皆在京中盘踞哉。”
尽管早就知晓李泰的政治智商不高,可真见得其懵懂若此,长孙无忌还是不免有些个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又不好再出言呵斥于其,也就只能是耐着性子为李泰剖析了番朝局之可能演化。
“舅父教训得是,甥儿知晓该如何做了。”
长孙无忌都已将话解说到了这么个份上,李泰自不会听不懂,略一琢磨,也就打消了在朝议时兴风作浪之想头。
“知道便好,殿下但消能沉得住气,终归有直上青云之时。”
尽管李泰都已是表了态,可长孙无忌明显还是有些个放心不下,紧着便又谆谆教诲了其一句道。
“舅父放心,诸般事物皆已齐备,只欠东风了,甥儿自不会辜负舅父之厚望的。”
这年余来,李泰虽一直是闲王一个,很少有参与朝政的机会,看似老实蛰伏,可实际上么,却是没少在暗中行事,大笔的金钱撒了出去,不单备好了起事用的刀兵,更是暗中收买了不少中、低级将领,自忖已有了动“玄武门之变”的实力,这会儿表起态来,倒是显得自信十足得很……
“子明啊,小王听闻今日一早父皇便将你召了去,再度亲征之意已明,此事若不小心应对,却恐后患无穷也。”
相较于李泰的信心百倍,同样在密议的李恪就明显心态有些失衡,眉头紧锁不说,言语间也满是焦躁与忧虑之意味。
“殿下无须多虑,此事断难通得过朝议那一关,陛下纵使有心,却也不好在这等军国大事上乾坤独断罢。”
见得李恪这等患得患失的样子,陈子明不由地便笑了起来,不以为意地便给出了个判断。
“若能如此,那倒也就罢了,只是小王担心四弟那头会生乱子,倘若朝争一烈,只怕父皇未必肯人劝罢?”
饶是陈子明表现得很是轻松自如,可李恪到底还是有些个放心不下,没旁的,在他看来,李勣那头虽已是答应配合了,可架不住李泰与长孙无忌这两位野心之辈的捣乱,万一要是朝议之际争执不下,依着太宗的性子,闹不好还真有着借题挥之可能,真若是太宗硬要一意孤行的话,那后果当真不堪设想了去,一念及此,自是由不得李恪不为之担忧不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