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明鉴,微臣说过了,此事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后娘娘的态度,若不然,今日之局于将来恐难免重演再三,太后娘娘能管得了陛下一时,莫非真能拘束住陛下一世么?须知陛下乃天下共主也,但有所决,九牛之力难挽矣。”
陈子明敢来泰福殿找杨太后打商量,自是早就做好了跟杨太后正面交锋的准备,左右不过就是鼓对鼓来锣对锣罢了,早有归隐林下之想法的陈子明还真就不怕杨太后玩甚秋后算帐的把戏,任凭杨太后如何威,陈子明也浑然当成清风拂面,根本不曾有丝毫的动容。
“你……,哼,说罢,到底要本宫如何做了去,嗯?”
见得陈子明这等软硬不吃的样子,杨太后不由地便是一阵气结,偏偏这当口上,要想稳住后宫之局势,还真就离不开陈子明的配合,无奈之下,杨太后也只能是怨气十足地转开了话题。
“太后娘娘应是知晓的,陛下之所以是陛下,便在于无上之权威,天下莫敢争锋,而今,内禁之中,竟然有人屡屡背着陛下之意行事,已令陛下心怀不满,更犯忌的是此番拥立之举不单外戚蠢蠢欲动,就连朝臣也有多人卷入其中,以陛下之圣明,又岂能容忍这等大不逆之事生,个中道理如何,以太后娘娘之睿智,想必是能理解得了的,似无须微臣来饶舌罢。”
陈子明并未急着将所谋之策道出,而是先从法理上分析了一番,指出了李恪之所以会起了废后心思的根由之所在。
“哼,巧言令色,一派胡言!仁儿乃是唯一嫡子,立为储君,本就理所当然,偏偏尔这厮硬是要整出甚密匣传位之勾当,当真是不知所谓,本宫还不曾跟尔好生算算旧账呢,尔倒好,反跑来教训起本宫了,嘿,当真好胆!”
杨太后可不是个毫无主见的弱女子,恰恰相反,杨太后的性子坚韧得很,断不是那么容易能被说服了去的,这不,一听得陈子明非议自己拥立李仁的诸般举措,杨太后当即便又怒了,冷着声便呵斥了陈子明一通。
“太后娘娘还请暂歇雷霆之怒,且容微臣对此详解一二。”
见得杨太后情绪又激动了起来,陈子明也自无奈得很,没旁的,他此来是来解决问题的,而不是来制造生分的,值此杨太后暴怒之际,他自是不能紧着作出说明,只能是先缓一下节奏再言其它了的。
“哼,说罢,本宫倒要听听尔此番又能说出个甚蹊跷来。”
陈子明这等平静的回应一出,杨太后也自不好再胡乱飙了,尽管依旧满心的不爽,却也只能是不甘地准了陈子明之所请。
“太后娘娘也是饱读史书之人,应是知晓储君乃国祚存续之关键的道理,倘若立之得当,则于国祚确是有大利,立之不当,却恐国祚有倾覆之危矣,此一条,从前朝两世而折便可知一斑,自我大唐开国,至今不过三朝,前两朝所立之太子无一不是自小聪慧之人,然,结果又如何呢?惨剧连连,何也,太后娘娘可曾想过个中之缘由否?”
要想说服杨太后这等样人,需要的可不止是口才,还得有足够的耐心,对此,陈子明自是心中有数得很,故而,他也没打算一上来便是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而是以上下奏对的格调开始论事,给足了杨太后挥想象与提出质疑之余地。
“哼,接着说!”
杨太后可是前隋的公主,这一听陈子明举出了前朝两世而亡的例子,脸色立马便有些个不好相看了起来,奈何陈子明所言皆是事实,杨太后纵使再不满,也自没法昧着良心地说陈子明的不是,也就只能是冷声喝问了一嗓子了事。
“太后娘娘明鉴,自古以来,皇权便是至高无上之唯一,然,太子又曰半君,无论贤与不贤,都难免影响到天子的权威,若是皇上大度还好,父子俩或许还能和平相处,倘若皇上恋权心重,只怕卧榻之旁难容他人鼾声如雷罢?再若是皇子之兄弟中多有窥视之辈,则大乱必起也,故,从此意义来说,明立储君其实不过是将皇子推上危险之境地,自隋起,到如今,所有朝堂纷争之祸乱皆由此而起,有鉴于此,微臣这才会在贞观十七年废太子李承乾造乱之后上了密匣传位之本章,以暗立储君之法,以绝朝堂祸乱之根源,此本是微臣斗胆妄为,幸得先皇开明,不计较微臣之孟浪,准此法之试行,到今朝,陛下也以为此法大善,遂成定制焉,微臣身为宰辅之臣,又岂敢率先坏此定制,倘若太后娘娘依旧不愿轻恕微臣之过,那微臣也只能生受了。”
见得杨太后的激动情绪已又稍见平缓,陈子明也自不敢怠慢了去,这便将密匣传位制度的由来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