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周礼,行猎如同军演,规矩自是不少,值此圣上金口已开之际,身为主持者,兵部尚书李勣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但见其躬身应诺之余,已是大踏步行到了高台的前方,一挥手中的两面旗子,列在下方的十数名鼓手立马闻令而动将起来,隆隆的鼓声暴响不已中,负责在猎场三面山峰上赶山的数千将士紧着便动了起来,奔跑咆哮着,将山林间的飞鸟走兽往山下的矮林间哄赶了去。
“诸公都不必在此侍候了,朕下场后,卿等也就各自领人上阵好了,到晚间,再来一比,看是何人猎得多,有胜过朕者,一律重赏!”
上林苑纵横数百里方圆,苑内溪流众多,池沼星罗棋布,平日里虽不禁百姓入内游玩,却素来不准在内行猎拾柴禾,如此一来,草木自是茂盛已极,放养的飞鸟走兽众多,三面喊山的将士这么一动,立马便有无数受惊的鸟兽疯狂地从三个方向冲进了矮林密布的猎场之中,只一见到烟尘滚滚而来,李恪立马便激动了起来,但见其霍然而起,只丢下句交待,便即领着几名武艺高强的贴身侍卫兴冲冲地向高台下行了去。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尽管李恪说得爽利无比,可群臣们却是谁都没当真了去,称颂归称颂,却是谁都没真往心里头去,没旁的,诸般臣工们虽也都各带了不少的家丁家将,可人数却也并不算多,大体上,顶级朝臣也不过只有百人之规模而已,其余朝臣所带的人就更少了去了,哪能跟李恪所领的一千铁骑相提并论,再说了,就算能胜得过李恪,又有谁真敢胜了去不成?
“孩儿见过父亲!”
“阿爹!”
“见过陈大人!”
……
李恪既是都已自己跑去寻乐子了,陪立在高台上的众顶级朝臣们也自没得奈何,只能是三三两两地各自散了去,陈子明也自不例外,策马便赶回了自家的彩棚,早有陈舒兄妹连同萧家几名公子、小姐们紧着迎上了前来,乱纷纷地各自见礼不迭。
“都免了罢,各自准备一下,待会就要上场了。”
对于一众小辈们的见礼,陈子明自是不会摆甚架子,翻身下了马背,很是随意地便交待了一句,顿时便令众少年们尽皆兴奋地瞎嚷嚷了起来。
“子明老弟回来了。”
听得外头响动不对,正在彩棚里陪着两位公主叙话的萧家兄弟三人自是不敢稍有怠慢,齐齐抢了出来,笑着与陈子明见了礼。
“陛下有言,各自行猎,诸位老哥愿去的便去,不愿动的,且就在此歇着便好。”
见得萧家兄弟三人齐齐出迎,陈子明自是不会拿甚宰辅的架子,笑容满面地便拱手回了个礼,和煦地客套了一句道。
“我等皆听从子明老弟调遣好了。”
大唐尚武之风极盛,便是文臣也大多懂骑射之道,萧家三兄弟虽是文官,可自幼都习得一身不错的骑射本事,参与行猎也不是头一次了,一听圣意是各自行猎,自是都不免有些个意动不已,好在还没忘了此番陈子明才是主,萧家如今不过是靠着陈子明的荫蔽,方才得以摆脱前不久的困境,自是都不敢胡乱表态,由着萧锐出面,表明了一切听从陈子明指挥之态度。
“三位老哥只管自便好了,陈某先歇上一歇,待会再下场打头鹿,权当今日之晚膳便好。”
于旁人而论,打猎乃是桩令人热血沸腾之事,可对于从尸山血海里杀将出来的陈子明来说,却根本提不起多少的兴致,只是又不好冷了萧家三兄弟的心,这便笑着给出了回应。
“那好,既如此,我兄弟三人便先行一步了。”
见得陈子明对行猎一事不甚感兴趣,萧家兄弟三人也自不好再多言啰唣,客气了几句之后,便即走到一旁,编排好了队伍,一行人等呼啸着便冲进了猎场中,至于陈子明的一子一女么,也同样各领队伍,兴冲冲地抢猎物去了,唯有陈子明一人却是缓步行进了彩棚,陪着汝南公主与襄城公主闲聊了起来……
“大师兄,目标进棚子如此久了,都不见出来,看样子是不准备行猎了,不若我等兄弟趁乱杀进去,取了其之狗命便走!”
陈子明一进彩棚就是良久没见出来,他倒是不着急,可有人却是急了,就在离着陈府彩棚三百余步开外的一处小树林中,六名身着下人服饰的精悍汉子正目露凶光地死盯着陈府彩棚,个中一名刀疤脸汉子显然性子最急,憋不住地便出了个馊主意。
“再等等!”
被那名刀疤脸汉子称为大师兄的赫然正是乔装成赵家家丁的彭荃,其此来的目的便是要行刺陈子明,以扰乱朝局,为新东主李贞的反叛制造出有利的局面,当然了,他本身与陈子明也有着灭门之血仇,自是恨不得即刻便将陈子明一刀斩杀当场,只可惜想归想,做却是不能这么做了去,没旁的,概因陈府的彩棚外头还站着数十名精壮家丁家将,而不远处的阅礼台下还有着千余宿卫军铁骑在,此时冲将过去,怕是连彩棚的边都没摸到,便得被斩杀当场,这等蠢事,彭荃自是不会去做,故而,哪怕心中再急,他也不曾真冲动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