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屹湘看着半透明赭色果酱,“姑妈也很喜欢我带过去果酱。她不会做。”
不但不会做,脾气也差,耐性也没有,偏偏又爱说自己崇尚自然,她那农场苹果成熟了也都任其挂树上不摘,树下又没有牛顿等着被砸,还不都腐烂成了肥料?整个农场弥漫着烂水果酸气,酵后又像是打翻了酒桶,后演变成垃圾场味……倒被邻居告,闹上法庭,说她虐待果树。还好姑姑是个教法律终身教授,这些无疑是应付来;她又爱跟人打这等官司……
陈太听屹湘提起她那位古怪姑姑,笑,又说:“昨天晚间闻里有报道你们公司布会,那些礼服真美丽。”
“那当然啦。”屹湘托着果酱盒子,猫一样伸着舌尖去舔一点儿。想到布会,心里一顿。刚刚吃下去药好像见效了,身上痛楚都减少了似。
好。真好。
“美吧?”
“美。美我都想穿一穿。”陈太笑着,“我跟陈先生结婚时候,正流行那种蓬蓬袖结婚礼服呢……就是这样……”陈太手扶肩头,做出一个形状来。
“嗯,那是六十年代中期典型风格。很典雅。”屹湘也比划着。
“一件婚纱,我穿了,收好,后来改一下,妹妹又穿。”陈太想起往事,笑着。甜蜜而幸福。
“没留下来?可以传给下一代。”屹湘问。西人传统,娘身上“一点旧、一点、一点借、一点蓝”。必有一样“旧”是家人传下来。
“哦,我母亲生前替我们收拾,现真不知哪里去了。害我到现还想念。也就是想念吧,我没有孩子,妹妹没有女儿。”陈太叹了口气,“不耽误你,看看都几点了——今天可以不用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