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难以控制。即便是自己亲妹妹,他也不愿意看到她对着自己那副样子,是心疼、怜悯和同情。她掩饰都掩饰不了这些情绪,比起对他厌恶、痛恨和攻击,令他难受。
他是董亚宁,怎么能被女人怜悯和同情。哪怕这个女人是他血亲。
“你离我远点儿。”他说。
红肿着眼睛芳菲却过来,给他遮了雨。她双手握着伞,说:“哥,回去吧。”
“回哪儿去?”董亚宁望着墓碑上戎装外祖母那慈祥端庄笑容。
“你想回哪儿,我陪你回哪儿。”芳菲说,“狡兔有三窟。你没有三十窟,也有十三窟,还怕没有个地儿给你喝酒?”她说着,拽着哥哥袖子。
她以往总是恨他爱玩儿好赌,吊儿郎当没有正经。也恨他明明心里有那么一个人,却不住用别人来填满心里空虚影子,伤人,也伤己。看到他这回真被伤到,她又是难过一个。或许这些难过不光是为了他,也是为了自己。
董亚宁转脸看着妹妹,苍白脸上,露出一丝转瞬即逝微笑,说:“今天看着你,还真有点儿像姥姥。”
芳菲眼里涌进大滴眼泪,她挽了董亚宁胳膊,摇头。
“你放心,今天我会回家。”董亚宁说。
“哥,不想回就别回。”芳菲说,“我上回说算话,以后,你就只管做你想做事情。我绝不拦着你。你放心,你能做到,我都能做到;你做不到,我也能想办法做到。”
董亚宁看着芳菲脸上浓重黑眼圈,心知这些日子,妹妹也是煎熬当中度过。
“有你这句话,我也就知足了,菲菲。”董亚宁对着墓碑又深鞠一躬。弯身从地上捡了伞,收好,站那里,似是对着外祖母,又似是回应芳菲,说:“有很多事情,就算做来,也不会让你知道、让你去做。”
“哥……”芳菲看着他侧脸,心疼说:“你要怎么办?”
董亚宁仰了下脸。
湿冷空气通过
鼻腔灌入身体,他头脑无比清醒。但是他没有回答妹妹问话。
“这几天,你让皮三儿跟着Alln……那你也应该知道,盯着Alln,不止是皮三儿吧?”芳菲问。
董亚宁直起脖颈,一转脸,芳菲看到他阴沉眸子里,闪过了寒光,凶狠让人有些恐惧。
……
车上,郗广舒递给女儿一条干毛巾,让她擦脸。
屹湘接过来打开,蒙脸上。柔软干燥毛巾贴着皮肤,闷热。汗水涔涔冒出来,身上还颤。半日浸雨中,寒气已经侵入骨髓似,她一个接一个寒战打着,闭上眼睛,还是能看到董亚宁那黑沉沉眸子、听到他无比坚定话语……口鼻被毛巾覆着,呼吸不畅,她胸口闷痛。终于憋不住,她才一把抽下来毛巾,大口喘着气,胸口疼痛凶猛,仿佛有什么猛烈捶打着,她紧握着毛巾,使劲儿搓着脸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