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德亲王看向夜天逸,轻咳一声,“七皇子,是否现在宣读皇上遗旨?”
夜天逸缓缓从容景和云浅月牵着的手上移开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披风上,上好的雪貂皮毛,洁白纯净,拖曳到脚脖处,雪貂本来就稀少珍贵,这样的一大块披风,大约用上好几块雪貂,做工精致,丝毫看不出是拼凑的,半个针脚都寻不到,看起来就如一片雪披在身上,他眸光黑如一潭幽潭,潭底是万载寒冰,似乎要融合这天空的飘雪,冻结了那块披风,并没有回答德亲王的话。
云浅月皱了皱眉,手在容景的手里缩了缩。
容景紧紧握住云浅月的手,语气温淡地道:“如今皇上驾崩,二皇子身死,四皇子入狱,其他几位皇子年幼,太子仍在皇后腹中,这未来朝中之事,只能七皇子能者多劳了。景看如今七皇子气色不是太好,想必从昨日开始就劳心劳力一直未曾休息吧?”
夜天逸收敛起眸中的情绪看向容景。二人目光相遇,一个黑不见底,一个清清淡淡。
须臾,夜天逸沉静地道:“的确需要我劳心劳力,但有景世子能够尽心相助的话,天逸想来也许会轻松一些,父皇生前就仰仗景世子,以后更需要仰仗景世子了!”
“景乃天圣臣民,自然会尽应尽的本分,七皇子无需多虑。”容景淡淡颔。
“景世子有这个心,自然极好。”夜天逸话落,对文莱吩咐,“去请母后来!”
文莱立即应声而去。
云浅月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姑姑本来应该带领后宫妃嫔哭灵,但是她因为生子果,身体本来就极差,昨日又奔波一趟,如今这样的大雪身子不堪重负,不在这里很正常。皇后是一国之母,如今老皇帝殡天,无论皇室的子孙里面谁做皇帝,她都是太后,宣读老皇帝遗旨是应该在,但她总觉得夜天逸喊她来不单单是因为她即将荣升太后的身份。她除了这个身份外,肚子里还怀着太子,还是云王府的女儿。
众人都不说话,静静等着皇后来。
大约过了两盏茶时间,皇后由众人簇拥着缓缓走来。
飘扬的大雪下,皇后一身正宫大红服饰,红得夺目,与老皇帝的红木棺木相得益彰,她身边扶着她的关嬷嬷和身后簇拥的众人皆是一身素缟,更衬得她红艳鲜华。
雪帘这时密集起来,距离得远,隐隐约约看清皇后的容颜和雪一样白。
云浅月心里一疼,姑姑虽然厌恶恨怒老皇帝,但总归是夫妻,因为他,她在这宫廷二十年。这大半生踏出宫门的机会少之又少,看到的只有头顶这一方尺寸之天。如今他先她一步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见到天。她的心境到底如何只有她自己能体会了。
不多时,皇后一行人来到圣阳殿外,她停住脚步看向灵棚内老皇帝的棺木。
“母后!”夜天逸恭敬地喊了一声。
皇后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看了众人一圈,最后定在夜天逸身上,平静地道:“七皇子,本宫来了,本宫看着如今这人都齐了,先皇有什么遗诏,宣读吧!”
“是!”夜天逸应声,看向德亲王,孝亲王、云王爷三人,“三位王叔,父王几日前交付你们手中的遗诏可在?拿出来宣读吧!”
“是,七皇子!”三人连忙垂,各自从袖中取出明黄的卷轴。
云浅月看着三人手里拿着的卷轴,三幅卷轴一模一样,用一种特殊的面胶封着,这种面胶的材料极为稀少难制,若是有人开启之后,面胶的封口处就会有裂痕,但若是想重新封合上,面胶已干,不可能,若是弄新的面胶重新补一层的话,那么再小心都会有痕迹。如今这三个卷轴半丝痕迹也无,显然从封合上之日后再未开启过。这样看来老皇帝是费尽心机筹谋留了三份圣旨。夜天逸是否参与这圣旨封合?她扫了一眼夜天逸,见他面色平静。
德亲王、孝亲王、云王爷三人拿出圣旨对看一眼,须臾,都恭敬地将圣旨呈给夜天逸。
“父皇重用三位王叔,圣旨既然交给三位王叔,就由三位王叔来打开一起宣读吧!”夜天逸不接圣旨,淡淡地道。
三人闻言撤回手,各自按住了衔接口,将捆绑的丝线轻轻一拽,粘合的面胶被丝线拉力扯开,不多时,三道圣旨被解开。
德亲王拿着圣旨看向云王爷和孝亲王。那二人立即拱手,“德王兄先请!”
德亲王缓缓点头,将圣旨打开,目光触及到圣旨里面的字迹一怔,抬起头,讶异地看了夜天逸一眼,夜天逸面无表情,他又看了容景一眼,容景面色清清淡淡,他眸光扫过云浅月,须臾,收敛起讶异,恭敬地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蒙天佑,掌天圣江山三十载。一生兢兢业业,不敢做半丝愧祖之举,虽尽心尽力,但仍犹有不足。晚景之年,再不复华茂,朕近日倍感体乏力虚,实乃大限之兆,再不能为江山分忧,为百姓解难。故立下遗诏,以巩固我天圣江山基业后继有人。”
德亲王读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朕有十五子,大皇子早殇,二皇子虽有谋,却无智,三皇子晚折,四皇子有志,却无谋,五皇子、六皇子均受难伤折,七皇子自小脊骨刚硬,有智有谋,且天造英才,朕心属意七皇子也。其他皇子年幼,皆不是雕琢之才,故没有天命,不提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