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宫草木凋零,已经没有任何一处植物有生机。她想着从老皇帝丧之后,她一晃两个月没见到太后了,推开殿门,便闻到浓浓的药味,想起那一日她去四皇子府见了赵可菡最后一面。脚步停住,忽然有些不敢再往里面走。
这时,内殿内传来气息虚弱的声音,“是月儿来了吗?”
“是我,姑姑。”云浅月应声。何等的油尽灯枯,才能出如此虚弱的声音?
“进来!”太后虚弱的声音再度响起。
云浅月站着不动,轻声道:“姑姑,我身上带着凉气,就不进去了,你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就这样说吧!”
“是不敢进来吗?”太后问。
云浅月默然,亲眼看到夜天倾自刎,亲眼看着赵可菡死在她怀里,如今明明知道她的姑姑也会死,即便她如今是太后,肚子里怀着的是夜氏的种,但也是她的姑姑啊,她自小就对她很好,她怎么忍心看着她去死?也许,又死在她面前。
“进来吧!你放心,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别怕。”太后虚弱的声音带着一丝暖。
云浅月伸手挑开了帘幕,内殿的药味更浓,只见太后如她想象一般,形将骨枯,除了拱起的肚子,她已经瘦成了皮包骨。面色苍白,没有血色,嘴唇紫,整个人如风中飘零的落叶,任人不忍直视,她看着她,迈不动脚步。
太后见她进来,对她一笑,虚弱地招手,“以前你见我从来不是这副磨磨蹭蹭的样子。”
“以前你也不是这个样子。”云浅月道。
“是啊,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太后轻叹一声,见云浅月站在门口不动,她幽幽地道:“月儿,姑姑就快死了,你难道真不想陪姑姑说会儿话吗?”
云浅月抬步走了过去,来到床前。
太后伸手拉住她的手,拽她坐在床边,气息虚弱地道:“这个孩子真是太磨人了,前些日子我还能下地走几步,如今是一步也走不了了。”
云浅月看着她的肚子沉默不语。
“月儿,听说你这些日子一直住在荣王府?”太后转移话题,当真与她话起家常。
“嗯!”云浅月点头。
“你同景世子……如今还没有吧?”太后又问。
“嗯!”云浅月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点头。
“每日摄政王来的时候,都会说一些朝中的事情与我听,也会提起你。”太后叹息,“即便你和景世子被外面传扬得已经在一起,同床共枕,鸳鸯与度。他依然对你不放弃。”
云浅月保持沉默。
“月儿,你对姑姑有戒心了!”太后见云浅月脸色在她提起夜天逸时有些暗,低声道:“你放心,我是你的姑姑,从你出生我便喜欢你,这么些年一直拿你当自己的女儿看待。我不是想你选摄政王,为他说什么好话,帮助他分了你和景世子。景世子我看着也是极好,他既然愿意为你做许多寻常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荣王府在他手里敢超越先祖做对抗皇室,我便对他高看不止一眼。”
云浅月依然不说话,心里有些难受。
“你看,你今日才见到我,便已经如此难受,若是让你日日见到我,你岂不是更难受?”太后握着云浅月的手,解释道:“摄政王两个月前将荣华宫封锁,不过是想要你去找他,而姑姑想的是不想你日日对着我难受,便打了你。如今你这副模样,是怪姑姑了?”
云浅月看着太后,抿唇道:“姑姑,你告诉我,你想不想你肚子里的孩子活着做皇帝?”
太后忽然一笑,“月儿,姑姑不是小孩子,他活着都是个问题,又怎么可能做得了皇帝?他有机会投胎,却没有那个皇帝的命。”
云浅月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