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轻暖伸手接过,恭敬地行了个军礼,拿着令箭走出了中军帐。
云浅月放下茶杯,闭上眼睛,靠在了软榻上。
夜轻暖在外面说了一句什么,一众将领齐齐领命,随她而去。
容枫转身走回了大帐,看着云浅月,轻声道:“月儿,我以为你会出兵。”
云浅月闭着眼睛不睁开,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道:“给她一个机会。”
容枫沉默下来。
中军帐静静,外面隐隐传出夜轻暖的点兵声,不多时,夜轻暖去而复返,对云浅月请命,“云姐姐,我想求容枫世子一用,与我一同出战,苍少主随云姐姐一起留守营地。”
云浅月睁开眼睛看向容枫,容枫对她点头,她道:“好!”
夜轻暖又对外面的苍亭说了一句什么,苍亭应了一声,她脚步走远。
容枫转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苍亭走了进来。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重新闭上了眼睛。苍亭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大帐内静静,外面响起步兵骑兵离开营地的声响。
半个时辰后,远方传来震天动地的锣鼓和喊声,苍亭出声询问,“不出去看看?”
“胜负已分,何须去看?”云浅月淡淡道。
苍亭眸光动了动。
一个时辰后,外面传来探兵兴奋的大喊,“将军,公主大胜了!”
苍亭忽然站起身,走出了中军大帐,对那名探兵询问,“何人领兵?”
“据说是顾少卿。”那名探兵立即道:“景世子的大军到达马坡岭两道险坡,便再不能前进,伤了无数,顾少卿也受了重伤,如今鸣金收兵了。”
“我方呢?”苍亭问。
“我方无伤亡。”那探兵道。
苍亭回头看了一眼,透过大帐帘幕缝隙只见那里面的人躺在软榻上,连眼皮也未曾眨一下,他向西南方向看了一眼,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名探兵退了下去。
苍亭转身回了大帐,走到云浅月面前站定,仔细地看着她寡淡的眉眼,声音微沉地询问,“到底是曾经的海誓山盟,如今就这么放下了?只为了活着?你真舍得?”
云浅月睁开眼睛,看着他,“十大世家反戈了夜氏,投靠他,多少世家在外入朝的公子小姐都被招回,夜轻染并未大肆封锁,你却甘愿留在天圣军中,弃苍家而不回,为何?”
“总有理由。”苍亭道。
“是啊,总有理由。”云浅月脸色淡淡,“天下有多少人骂我背信弃义,又有多少人夸我大义灭亲,还有多少人说我红颜祸水,也有多少人认为我这样的女人活着还不如死去。但那又如何?多少人都不是一个我。子非鱼,焉知鱼?”
苍亭看着她,眸光深而不懂。
“面前是悬崖,再回头已经是百年身。有一条路,总是走不起的路,也是不能回头的路,更是回不去的路。”云浅月声音似乎淡得没了味道:“总的来说,天下千万条路,我的面前已经没了路。活着未必是路,但是总比死了强不是?人若死了,可还有魂魄?可还记得前尘旧事?也许会记得,但早已经不复前尘了。”话落,她收起神色,淡淡道:“就比如说玉子书,他与我之间,早已经不复前尘。”
苍亭薄唇抿起,似乎隐隐明了。人活着,总归还有记忆,死了,便尘土皆无了。
云浅月看着苍亭。他与她之间,有仇无仇,那些过往,似乎随着再见面,早已经轻如尘屑,微薄得看不到。如今不过仅仅是熟悉的人而已。
二人再不说话,中军帐内静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帐外响起收兵的声音。不多时,夜轻暖挑开中军帐走了进来,云浅月抬头看去,见她虽然胜了仗,脸上却无喜色,容枫跟在他身后,衣衫未染纤尘。
夜轻暖放下令箭,看着云浅月那一瞬间眸光闪过敬佩和某种复杂的情绪,“云姐姐,一兵一卒未伤,便大获全胜,普天之下,怕是也只有你做得到。怪不得……”
她话音未落,外面有探兵来报,“报,大将军,景世子大军去而复返。”
夜轻暖话音一顿,猛地转回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大帐外,三两步便出了大帐,抓住那名探兵询问,“怎么回事儿?顾少卿不是收兵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