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忽然一笑,“是啊,难为你笨了这么长时间。”话落,他将头枕在她肩膀上,低而温柔地道:“你猜对了两点,还有一点,就是我想与你隔离天涯海角,让你日日念着我,为了我,也要抵抗生生不离,活下去。你生生不离若是作,若是到了会死的时候,我也不会在你身边,不会抱着你,不会让你看见我,你连死都看不见我,是不是很不甘心?是不是怎么也要挣扎着活下来?你爱我如此深,为我做了这么多,怎么能连死也不死在我怀里?岂不是遗憾?”
云浅月噗嗤一笑,“你倒是会想。万一我真就那样挺不过来……”
容景伸手捂住她的嘴,声音蓦然一沉,绝情地道:“你万一真挺不过来,真弃我而死的话,那么我到时候得了夜氏江山,为慕容氏收复了夜氏,为你报了生生不离的仇,我也算全了你的爱。届时,天下归一,四海升平,百姓安乐,我已经不是容景,而是慕容景。正如你以前所说,你该担心的是我的后宫住进三千粉黛,各个千娇百媚……”
“你敢!”云浅月打开他的手。
容景看着她,忽然笑了,“若是不想我三千粉黛,你就想尽办法活着,没有办法也要破天凿地找出办法,解除了生生不离,回来找我。否则的话,你当了解我,我说得出,做得到。哪怕天下女人都不是你,但只要是女人,也许我真不介意每日枕边陪着的女人是谁。”
云浅月顿时大怒,推开他,腾地站起身,眉头竖起,“容景,这样的话你也真敢说!”
“不只敢说,我还敢做。”容景认真地看着她。
“你……”云浅月瞪着他,他眸光分毫不让,半响,她忽然泄了气,坐了下来,捂住脸,语气低低地昏暗地道:“容景,你不知道,这么些年,我想尽办法,想要解除生生不离。可是都没有办法,我至今还没找到办法,我真怕……你就不怕我这一走真回不来吗……”
容景身子一僵,不过一瞬,坚定地看着她,“我不怕。你若回不来,我的皇宫一定会住进无数女人,你知道的,帝王向来薄情……”
云浅月忽然放下手,转身恼怒地攥成拳头捶打他,噼里啪啦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一阵响声,她一边打一边又气又怒地道:“你混蛋,你凭什么敢娶那么多的女人?你……你昨日还对我做了那样的事儿……”她打着打着,身子哆嗦起来,“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男人,你凭什么……凭什么……”忽然又泄了气,放下了拳头,眼眶红,似乎强忍着泪才不让它掉下来,“凭什么这样对我……”
容景看着她,心里疼得仿佛空了一般,但还是一字一句地道:“你早先想着让我坐拥天下,你毒而死,不就是这样吗?如今坐拥天下的同时不过附加了些女人而已。帝王向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
云浅月立即反驳他,“我是想你坐拥天下,但我没想过……”
“没想过我会后宫三千粉黛?”容景嗤笑一声,“难道你死了,既想我活着,还想我为你守身如玉?你人都死了,不在我身边看着我,九泉下怎么知道我是否为你守身如玉?”顿了顿,见她脸色一灰,无情地道:“况且你知道,没有你在身边,我即便活着,应该也是没了心,一个没了心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凡尘污秽?更怎么会在乎是否糟蹋身体?又怎么会在乎今日枕边换了春棠,明日枕边换了夏荷,后日枕边换了秋菊,再后日枕边换了冬梅,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日,每一日总会有很多女人被宫廷内侍拿着牌子来找我翻,我懒得翻的时候,他们不想帝王孤寂,自然就私下安排了……”
云浅月怔怔地坐着,眼前白,空茫茫一片。
“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能将这个也想不到呢?你是一直以来不愿意想吧?”容景摸摸她的头,语气无情且诱惑,“所以,你必须解除生生不离回来。否则的话,他日忘川河畔我们相见,也许你在那里孤身一人等着我,我后面跟着许多陪葬的女人……”
云浅月惊醒,猛地打开他的手,死死地看着他。
容景话语顿住,也看着她,眸光平静,一如寻常,如此雅致,如此尊华。这样的他,天下任何一个女人见了怕都是一见倾心,难以自拔,为他死也甘愿。
云浅月忽然站起身,伸手狠狠地将他推倒在地,桌子、椅子、盘子、碗、碟子、筷子等等都落在地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她看也不看,理也不理,一言不地出了中军大帐。
容景坐在地上,椅子倒在他一旁,打碎的碗碟落在他脚边,一地狼藉,他仿佛不知,只看着云浅月,见她头也不回地出了中军帐,他的心似乎被掏空了一般。
生生不离他没有办法帮她解除,早先狠将她夺回来,也不过是不想看着她嫁给夜轻染。他做好了陪她一死的准备,可是经过昨夜之后,他不想死。他们中间曲曲折折,历经多少艰难,终于走在一起,才刚幸福了那么几日,他怎么舍得放手?他想握住这种幸福,他不敢拿来世去赌幸福,万一没有来世怎么办?即便有来世,有玉子书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想做那个后车之师。他想紧紧地握住这一辈子的幸福。
上官茗玥来信说,“你的女人狠着呢,若是拿出她抵抗我断绝她宮房的狠劲来,未必奈何不了生生不离。毕竟生生不离的本源是云族灵术,而她如今灵术大成,是真正的云族人。生生不离再厉害,也是人创造出来的,未必没有后来人能破解了它。不过就看你舍不舍得她受苦,敢不敢赌一把了。”
舍得?还是不舍得?
这一夜里,他问了自己数遍,让他下定决心将她送走天知道有多么难……
受苦到是不怕,就怕是一去不回。他不敢承担这种风险,却是不得不为。
但愿……
但愿上天能厚待他……
中军帐外传来凌莲、伊雪、玉子夕、罗玉等人的声音。又隐隐传来顾少卿、沈昭、韩奕的声音。所有声音都有,独独没有他熟悉入骨的那个声音。
她该是恨极了他吧?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他没有办法。若是有办法,早先也不至于请来上官茗玥,若是有办法,他恨不得拿自己的所有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