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次会面的一瞬间,冷枫也好,老容头也罢,身为事件的两个当事人,全然没有想得那么长远,更不会上升到什么重大历史意义,二人只是目光微一交流就随即错开了。
冷枫向来以冷峻和不动声色著称,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轻易不会有什么事情让冷枫怫然变色,即使是遇到流沙河冰凌险些冲垮流沙河大坝的汛情时,他也指挥若定,毫不惊慌。但在见到老容头的那刻,冷枫脸上流露出的震惊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是的,冷枫不但震惊,而且眼神中分明还流露出恐慌和难以置信,仿佛眼前的老容头不是一个貌不惊人的普通老人,而是微服私访的大领导一般。
没错,在冷枫眼中,老容头当前一站,虽然看似平淡无奇,身上既没有久居上位者的气势,也没有令人不敢仰视的官威,但偏偏有一种淡定从容的气场,就如一个人经历过人生所有的巅峰又回归平淡一样。
换了一般人,也许看不出老容头锋芒内敛的气场,但冷枫不是一般人,他经历了许多人没有经历过的人生际遇,人生起伏落差之大,寻常人想象不到。而且他也见多了风云人物,能看出老容头淡然而立的气场背后,蕴含着怎样不为人所知的波澜壮阔的人生!
更重要的是,一瞬间让冷枫产生了一个错觉,仿佛眼前的老容头是他多年以前在京城见过的一个人……怎么会?他错愕地打量老容头几眼,就差再揉揉眼睛仔细端详一番了。
和冷枫的震惊相比,老容头就淡定从容多了。他站在车前,脸上的表情不动如松,无喜无悲,仿佛眼前的冷枫不是县委书记,而是一个和他一样卖烧饼的小贩。
一个卖烧饼的老头儿能将县委书记当成卖烧饼的小贩,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
“书记,我来介绍一下,容半山。”关允先为冷枫引荐老容头,郑重其事地说出了老容头的大名,却没说他的身份,然后他又为老容头介绍冷枫:“容伯伯,这是县委书记冷枫。”
陈宇翔和师龙飞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关允隆重地推出容半山,他们还以为容半山是大有来历的什么重要人物,不料只提了名字不提身份,显然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而且看容半山的穿衣打扮,也不像官场中人,从气度上看,更不是久居上位者的气势……关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以陈宇翔和师龙飞的眼光,当然看不出容半山的高明。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原本以为冷枫只是敷衍地和容半山握手,毕竟容半山来历不明。不料冷枫居然趋步向前,恭恭敬敬地双手握住老容头的手,诚恳地说道:“老人家,一路辛苦了。”
老容头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受宠若惊的姿态,淡然地握了握冷枫的手:“不辛苦,不辛苦,冷书记作为孔县人民的父母官,才辛苦。”
冷枫和老容头的第一次见面,其实就是寥寥数语,既没有什么轰动的场面,也没有太多的机锋妙语,只两三句寒暄就结束了对话。
“老人家是京城人?”冷枫又问了一句,“我看您有几分面熟。”
“不是,这几年我一直在孔县。”老容头不置可否地回答了冷枫的问题,又说,“面熟,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大众化罢了。”
“老人家的名字很有禅意,不知道是不是‘一水半山’的半山?”冷枫严重怀疑老容头是京城容家容一水的什么人,才有此一问。
“既然冷书记说了很有禅意,那就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了。”容半山妙语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