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霍家事(2)(2 / 2)

陌上行 习惯呕吐 3514 字 2022-10-31

霍士其很不满意地乜了婆娘一眼,说:“我不是交代过你吗?刘记的事情咱们帮不上忙,你怎么还收他们的礼?”刘记资金周转不开经营陷入困境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为此货栈的大东家还找过他两回,求他他看在乡亲的情分上能搭把手,拉货栈一把。这对他来说原本不算多大的事情,举手之劳而已,葛平库里随便划点差事就能让刘记逃出生天,可两次在商成面前提到这事,商成都没点头,所以他也不敢擅自做主。他知道,商成一向很反感官商勾连。

“高小三是和蒋抟一起来的,我总不能让进一个赶走一个吧?再说,高小三又没说是货栈送的礼。”十七婶委屈地替自己辩解。

“高小三怎么和蒋抟走到一路了?”

“不是那回你和蒋抟在外面吃酒时,给他们引见过么?”

霍士其仰脸想了想,约莫记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高小三一个潦倒货栈的小掌柜,怎么可能结交得上提督府的大书办呢?

十七婶登时来了兴致,高兴地说:“蒋抟运气好,从和尚那里领到一门差事,专给军中供应一种叫‘仁丹’的药——是消暑祛湿的好药,不仅能支应军中,民间也能用,而且是大用。也不知道蒋抟是怎么想的,就把这好处给了刘记……”

“又是和尚鼓捣出来的东西吧?”

“也是也不是。”十七婶说,“和尚就提了个大概的药方子,蒋抟又找了大夫仔细参详斟酌过,觉得方子有把握之后才找的刘记。据高小三说,只要这仁丹一出来,管保是天大的来钱生意,北方要用,南方更要用;军中要用,民间也要用,说不定哪一天还能成为皇贡……”

霍士其点了点头,说:“蒋抟的主意倒是不错。刘记虽然眼下有点麻烦,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做点药材生意的本钱还是有的。”他扫了神采飞扬的婆娘一眼,冷不丁问道,“咱们家出了多少钱?”

十七婶正眉飞色舞地畅想着有朝一日能为皇家贡献仁丹的事,哪里想得到其它,顺口便说道:“咱们家底薄,砸锅卖铁凑了一百八十贯,还是找仲山媳妇借了一百贯才买来刘记一成三的股。”说着,很遗憾地叹了口气,显然是嫌股参得少了。这时候她才现男人正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自己。嘿呀,说溜嘴了,上死鬼的当了!

她马上又说:“不单是咱们家入了股,和尚家也入了股的——月儿拿出一千多贯给刘记,连货栈都盘了一半。”

霍士其知道月儿是个有主见的女娃,商家的大小事情基本上都是她在做主,可一次拿这样多钱出来,又是掺合着做生意,她再有胆量也不敢,显然,这肯定是自己婆娘在背后撺掇的“功劳”。他沉吟着说:“生意倒是可以做,不过有两条要记住:一是这事不能让和尚知道,二是你们不能出面——最好连老蒋都别出面——就让刘记来做。”看婆娘点头答应,便伸手拿过炕桌边的锦匣,笑道,“虽然朝廷素来不轻贱商贾,可商家毕竟还是和良善有些区别。我如今好歹是个七品官,你也是官太太,做事不能让别人看笑话。这是陆夫人送来的?两件破石头烂饰,值当你把着捏着不让人看?”就手打开盒盖,头一眼望过去,人就怔住了。

匣子里并不是什么饰,而是一札手卷,卷留白处工工整整个楷书大字:

“攸缺先生留友人书”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箕阳陆氏恭临”。

《六三贴》摹本?!

一见这书札,这个念头立刻就跳进霍士其的脑海里。随即又浮出一个疑问:这是陆寄的心爱之物啊,怎么舍得拿出来送人?不过这疑问也只在心头一闪而过。他的一手字本来就写得差强人意,现在就更拿不出手,一直想找点书贴来临摹,如今大名鼎鼎的《六三贴》就在眼前,即便是摹本也顾得上其它了,嘴里乱糟糟着感慨:“天下之大,惟陆伯符能知我”,展开手卷,只扫了一眼便愣怔地不知所谓。

丈夫如此看重这物件,十七婶既是高兴又是不解。看丈夫捧着书贴出神,她忍不住推了男人一把,说:“瞧见稀罕宝贝了?一本破纸卷,就欢喜成这样?”如今霍家和陆家狄家这些高门大户来往多,她也听说过《六三贴》的名气,可陆家送来的又不是什么真迹,只是陆寄临摹的帖子而已。她也看过那摹本,虽然认不了几个字,帖子上的字也好象是要比丈夫的字耐看一点,可也不过如此而已啊,又不是什么值钱物事,值得如此珍重?

霍士其半晌才缓过脸色,思忖着问道:“你看过这帖子没?”

十七婶不知道丈夫这样问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点了下头。

“还有别人见过没?”

“昨天送来时大丫看过。”

“二丫呢?”

说起二女儿,十七婶登时就是一肚子气。她本来还打算把二丫许配给商成,可二丫在乡下疯惯了的女娃,怎么教都不见长出息,如今别说嫁商成了,只怕连个婆家都不好找——整个燕州城里还有谁家不知道霍家二小姐是个好酒的“豪气丫头”?她气恼地说:“别提她,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女儿。两天没见人影了,就派个丫鬟回来说她在陶家看什么大戏……”

霍士其松了一口气。他举着书贴问:“认识这帖子不?”

“《六三贴》摹本嘛。陆家夫人送来时说过的。”

“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不?”

“这个倒是没问。你不是不知道,我不怎么识字,又不好意思问别人,没的露丑很有脸面么……”

霍士其一笑,压低着话音把帖子读了一遍,罢了问道:“听出点什么没有?”

十七婶拧着眉头思量半天,吃吃艾艾地说:“听着倒象是和尚写的,很象是那年和尚买院子时的事,渠州、柱子叔什么的也合得上。可,可是和尚的字不是这样啊——我见过,方方正正的,比你的字好看多了。”她觑着丈夫脸色郑重,也仔细审视着手卷,忽然问道,“这‘三哥’是谁?”

“高小三!”

“真是和尚写的?!”十七婶先是惊喜随即惊惶,最后连脸色都变得雪一般苍白,两条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倒在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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