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想出来的法子……”商成马上矢口否认。
薛寻嗤笑一声,说:“李定一和田青山都是坦荡荡君子,他们可不敢居你的功劳。”李穆和田岫都是光明磊落人,哪里象你商燕山这样藏头缩尾?
商成尴尬地闭上了嘴。
薛寻也觉得话说得有点重,又不想向这个敢做不敢承认的上柱国道歉,就转了话题说道:“你还是该先知会我一声,或者告诉真大人一声也成,何必把个……把个……”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了。谈钱太俗气,可不说钱自己的话又扯不圆泛,最后只好含混地把这句遮掩过去。“……你压根就不该找工部啊。顺便找两家人,让他们出风声说有个赚钱的好门路,还怕没人愿意送钱上门给你试烧什么玻璃的?一一你知道如今太史局那两成股是个什么行市?”
商成摇了摇头。他现在总算反应过来了,薛寻哪里是来找他贺喜的;这家伙纯粹就是来抱怨的!可自己哪里知道薛寻真芗他们手里有活钱想找门路生财呢?他还以为这俩在自己面前绝口不提“钱”字的侍郎都是两袖清风的大清官哩。
“你当谁都象你一样,有几百封户几万亩地?”薛寻瞪起眼睛很气愤地说,“清官也得吃饭!我家里也有几十张口指望着我吃喝!”
商成只好为自己的一时嘴快而道歉。他把话题再扯回去,问:“太史局的两成股,如今到底是个什么行市?”
“昨天晚上我去找人打听过,当时是一兑四五。”
“啥意思?”商成一时没明白。这是卖股份,抱钱去就完事,怎么还扯出“当时”了,难道还是期货买卖,后面价钱还有涨跌?再说这一兑四五又是个什么意思一一难道是一成股份就要卖出四千五百贯的铜钱?
“四千五百缗换一成的股。”薛寻叹着气说道。
商成张口结舌说不上话。合着太史局一文钱都不用掏,光卖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事的工艺,就能卖上九千缗?这钱也赚得太快了吧!他现在是对田岫佩服得五体投地。不会是写《青山稿》的人!啧啧,瞧瞧人家这本事,真正的空手套白狼啊,说是商业运作的典范也不为过!他试探地说:“那你找我,是想借钱?你说吧,想借多少?四千贯够不够?”他记得家里好象有四千多缗。
薛寻有些意气阑珊地摇了摇头。他默了一刻,说:“晚了,自打你的话被兵部的家伙传出去,这价钱是一天天地见涨。”
“我说什么了?”
薛寻很不高兴地斜着睨了商成一眼一一他还以为商成又想当面抵赖,说:“‘玻璃至少有三倍的利;有能耐的话,卖上百倍的利也不稀罕’一一这话是你在兵部亲口说的吧?”
“……好象是我说的。不过我就只对老真说过这样的话。”商成连忙说道。真芗可是兵部的左侍郎,他的嘴巴不该那么大吧?
薛寻又是一声嗤笑,说:“还有给你们换茶汤的人,他也听见了,风声就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我估计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今天临来的时候,还有人说看见清河郡王家的老三和太史局的一个少卿,同坐着一辆车去了外城……”
商成楞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老薛,你今天来找我,想要做什么?”
“就想找你帮忙在李定一面前说句话,让他在太史局那边说一声,我这七百千,就按一兑四五的例,该给我多少股就是多少股。成不?”薛寻说,“虽然李定一如今不在太史局做事,不过他在那里说话还是很有威信。有他帮忙,我……”
商成打断他的话,插言说:“你可以直接找太史局啊,何必去求李定一?”这不白白地欠下一份人情么?
薛寻当时就鼓起眼睛。不过他瞪着商成半天,最后长出一口气,说:“我当然知道直接找太史局更好。可太史局就是不吭声啊。自打前天兵部传出你的话,太史局正卿当时就病了。工部几个说话算事的,除了常秀之外,不是去西京就是去相州,全都出门公干了。就是常秀也一样‘病’了,谁去他家,门房都是一句‘风寒入体不便会客’,连门都不让进。”他说得口干舌燥,抓起盏就是一通牛饮,很失读书人身份地抹着嘴,又说,“有个事你还不知道。前天晌后太史局里放出话要卖烧玻璃的两成股,当时价钱就是一兑一,当晚就是一兑一八,昨天晚上翻到%%,今天晚上会是个什么价钱?你以为别人只挤兑太史局啊?工部尚书侍郎齐整整都去外地公干,就是因为有人在压着他们,让他们把试烧玻璃的事全都交出来,至少要让出大半的股!”
商成半天都没言语。他哪里能想到自己出的竟然是如此一个“馊臭”主意?早知道有今天的局面,他吃撑了才去撺掇着工部烧玻璃!他估计,李穆和田岫也被这事弄得焦头烂额,所以到现在都还没过来找他商量主意。当然,他们不来最好。他现在恨不能把说过的话全都吞回去,哪里还有话想对他们说?
他只能空泛地安慰薛寻说:“玻璃哪里会有那么容易烧制的?说不定钱都得砸进水里,连响都听不见一个。”
“可万一烧成了呢?那可是三倍的利钱啊。”薛寻不甘心地说,“你想,烧一窑才多少时间?一年能烧多少窑?一窑三倍,一年能有多少个三倍?”何况还有个数十上倍的利钱!
商成只好说:“那,我回头就找李定一,看能不能在太史局帮你匀点股出来。”
“好!”薛寻说。他找商成就是为的这个事!既然目的达到了,他又吹捧了商成几句,就起身告辞。
商成把他送出仪门,看着他爬上马车。临告别时,商成还特意叮嘱,要是买股份时薛寻手头紧,千万记得张口,多了不敢说,三四千贯还是有的。
送走薛寻,商成才说回到内院去看会书,还没走到内书房就听侍卫禀告,又有客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