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郎放洞箫,抬起头来。南宫易啊的一声,手中青箫“咣当”掉在地上。
月光斜斜照在白衣女郎的脸上,分不清究竟是月色照亮了她,还是她映亮了皓月。那张清丽的面容,如她箫乐一般淡远寂寞,仿佛旷野烟树,空谷幽兰。
南宫易脑中一片空白,天地万物一片死寂。只听见自己“卜通卜通”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蚀日兽竟然也呆若木鸡,震慑于白衣女郎的绝世容颜。
白衣女郎瞧见他不过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似乎也颇为诧异。淡然道:“方才的短箫是公子吹奏的吗?”声音清雅一如她的容色。
南宫易浑然不觉,只在心中喃喃自语:“元泱竟有这般好听的声音。天仙灵女!她一定是天仙灵女!”
白衣女郎见他失魂落魄,盯着自己呆看,微微蹙眉道:“公子?”
南宫易年值十四,正是情窦初开之时。此刻见着这白衣女郎,刹那间情根深种,从此不能自拔。她那蹙眉之态,于他眼中看来,更是勾人心魄,不能自已。他心中卜腾乱跳,胡思乱想,口中突然楞楞的说道:“难怪,难怪!”
白衣女郎道:“难怪什么?”
南宫易脱口道:“只有天仙灵女才能吹出这等仙乐!”
白衣女郎微微一笑。宛如冰雪初融,春暖花开。南宫易目夺神移,膝软,险些一交坐倒。
他自觉失态,颇为狼狈,心中不住的对自己说道:“镇静,千万要镇静。我须得让天仙灵女姊姊瞧见我英姿勃的样子,可不能这么一副贼头贼脑的流浪儿样。”
当一挺胸膛,负手而立。突然想起:“是了!我还是斜侧着身子比较好看。”于是又微微侧过身体,目光炯炯的望着那白衣女郎。
白衣女郎见他片刻间扭动身子,摆了数个造型,心中不解。
正待说话,突然看见他腰间所悬断刃,轻轻“咦”了一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变得迷离起来,看着南宫易缓缓道:“公子,你这柄兵刃是从何处得来?”
倘是别人问起,南宫易还要考虑种种事端,但由她口中问来,他哪里还有半分隐瞒?当道:“这柄兵刃是我从一个寒潭深处捡来的。可惜为了给我这位朋友开锁,把兵刃给砍断了。”
蚀日兽听他说到自己,立时驱身向前,在白衣女郎身前做傲然挺拔状。
白衣女郎点头道:“蚀日兽被万千愁用黑寒山两根黑寒奇铁所铸的钢索困在碧幽渊里rads();。你的内力不够,否则也不会将这情殇刃折断。”
南宫易原来对自己毫无神功素不在意,但此刻听她说到自己内力不够,竟然说不出的难受,脸上登时红了。心中暗暗誓:“无论如何,我南宫易定要练出一身神功法术,可不能让她小瞧了。”
白衣女郎道:“不知公子可否让我将这柄兵刃瞧上一瞧?”
南宫易连忙将断刃拔出,刃锋倒转,用手指捏住刃锋,恭恭敬敬的上前递给白衣女郎。
未到两丈之内,便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其香宛若空谷幽兰,无可名状,生平闻所未闻。
南宫易心道:“倘若我每天都能闻着天仙灵女姊姊身上的香味,便是神仙我也不做。”突然想到,天仙灵女本就是神仙凡,要是不做神仙,又如何能嗅到这等香味,看来以后要加紧苦修,好成为像天仙灵女姊姊一样的逍遥!
白衣女郎伸出左手,月看来玲珑剔透,软玉温香,只此一手,便比南宫易所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美上千分万分。
南宫易正在心中赞叹不已,忽见那纤纤柔荑如兰花般舒展开来,自己手中断刃立时如长了翅膀般与空中缓缓飞过,径直落到白衣女郎手中。
南宫易心中折服不已。
白衣女郎握住断刃,轻轻一抖手腕,刃上斑斑铁锈尽皆簌簌掉落。两尺长的断刃周身淡青,在月亮起一道青芒。
白衣女郎盯着刃端上的“无泱”“婵月”,怔怔看了许久,突然一粒泪珠滴了来,落在刃锋上,沿着刃锋滑落到草地。
南宫易吃了一惊,大为着急,不知她因何事伤心,想要问,但又不敢开口。
白衣女郎低声道:“情纵惘,刃无殇。这柄兵刃原是我国八大神兵之一,想不到这两百多年的流离辗转,竟然是沉没在碧幽渊之底。”
南宫易虽听不明白,但也隐隐猜出此刃与白衣女郎有莫大渊源,见她睹物伤情,心中也跟着万分的难受,说道:“既然这把情殇刃原是天仙灵女姊姊的,今日就物归原主吧。只是这,这情殇刃已经被我弄断了,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白衣女郎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刃断情伤,这也是天意,与你不相干。这柄兵刃在潭底两百年,被你得到,可见上天注定你与此刃有缘。”她左手一展,断刃又平空缓缓飞回,恰好插入南宫易腰间绿竹刃鞘。
白衣女郎妙目凝视南宫易,道:“只是此情殇刃本为玄风帝国神器,不能落入其他诸国手中。不知公子是那国人氏?”
南宫易茫然道:“哪国?我从小漂泊不定,浪迹天涯,自己也不知道算是哪国人。”
白衣女郎点头道:“既然如此,公子就将此刃收好,不要轻易示人。倘若有人瞧见,公子便说自己是玄风帝国人,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南宫易见她关心自己,心中幸喜得如同要插翅高飞一般,自是痴痴应诺。
白衣女郎瞧了一眼地上的青箫,道:“公子又是从何处听得这黯然*曲?”
南宫易一楞,立即醒悟她说的乃是无泱所唱的曲子,心道:“原来这曲子叫做黯然*rads();。名字倒也好听。”
当一五一十,将自己如何在忘仙山顶邂逅无泱,如何接受其临终重托,如何掉入碧幽渊等诸般事宜,一字不漏的说与白衣女郎听。
白衣女郎听得无泱血魂散尽,在狮头崖物化,花容微变,极为惊讶。她听得无泱临终前高歌黯然*曲时,不知为何,美目中竟有滢滢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