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道城门之后,众海卒不再尾随,自行分列退散。只有八名禁卫骑着海兽,随车驰骋。到了一座碧玉翡翠的宫殿前,海恐兽收翼嘶鸣,住足不前。车上众女也一改常态,敛垂眉,连大气也不敢出上一口。
宫门前八个金色铠甲大汉躬身道:“见过韦爵爷。”
韦爵爷翻身下车,笑道:“小子,此处便是海神神王的神殿禁地。随我来吧。”
南宫易微笑道谢,想起众人所说,海神喜怒无常正邪难分,又有无边法力,心中不禁也有些紧张。当下牵着倾灵下车,随着韦爵爷朝神殿里走去。
殿门之内,翡翠圜墙。花苑中,海杉木与诸多说不出名字的海底奇花异草,错落丛生,绚丽斑斓。琉璃小路曲径通幽,紫晶珠与海明珠在琉璃下闪闪光,人行其上,如履彩虹。几株海底乔木上,色彩艳丽的海禽啾啾而鸣,更添寂静。
分花拂柳,穿林过河,便是一座五层高的瑰玮阁楼。隐隐听见丝竹之声,绵绵缭绕,若有若无。几个盛装宫女瞧见韦爵爷,都是面泛红晕,碎步上前,行礼低声笑道:“韦爵爷,神王和诸位王爷大臣,都在行宴,就等你啦。”
韦爵爷笑道:“你们怎么不上去陪哪?难道是想见我想得吃不下饭了么?”
诸位宫女纷纷笑啐道:“越来越没正经了,让神王瞧见了,非剁了爵爷的舌头下酒。”推着他道:“快上去罢。”似乎方才现南宫易与倾灵,面面相觑,都是讶然之色。
韦爵爷笑道:“这是爵爷的客人。别拿媚眼勾人,他可是有了主的。”众女纷纷笑叱,推搡他前行。韦爵爷顺手摸了诸女几下,方才容光焕的带着南宫易与倾灵朝楼上走去。
紫玉台级迤逦而上,壁上水晶旋转灯镶嵌萤火珠,光彩粲然。那丝竹乐声越来越响,杯盏交错笑语晏然。
眼前一亮。宽阔的大殿中,灯光眩亮,人影憧憧,数十丽装舞女彩带飘飘,衣魅曼舞。地上是由冰蚕真丝织成的七色地毯,富丽堂皇。两侧玉石栏杆上嵌着串连夜明珠,与顶梁天花板上的紫晶砂萤火珠交相辉映,五光十色。
华服贵人分坐两列,杯盏交欢,谈笑融融。远处正中的玉床上,一个王者侧身倚肘,兴致勃勃的瞧着舞蹈,身侧珠光眩目,照得南宫易有些睁不开眼来。
韦爵爷大声笑道:“小爵来迟,还请神王恕罪。”丝竹顿止,舞女回旋退避。
韦爵爷与众人招呼,欣然入座,望着南宫易笑道:“小子,你不是要来拜见海神神王么?还不行礼?”厅中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的扫向南宫易。
南宫易拉着倾灵大步上前,微微躬身行礼道:“在下鸿芜城主南宫易,代玄天浪涛刃牧战野拜见海神神王。”厅中众人听见“牧战野”三字,都是一片哗然。
突然听到一个娇媚无比的声音道:“免礼。你入座罢。”
南宫易登时大震,霍然抬起头来,定睛望去。那玉床之上,慵懒斜倚的王者,赤碧眼,紫衫如藤,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赫然竟是先前海上遇见的赤女子!
第五十七章银珊箫
难道传说中神秘莫测正邪难分的海神竟是一个女子么?南宫易瞠目结舌,又惊又奇,隐隐的又有些须欢喜。当下微笑道:“原来是姊姊,那可当真再好不过。”
数百年来,见着海神,斥骂者有之,求饶者有之,阿谀奉承者有之。但说出这么一句话的,却只怕是不仅空前,而且绝后了。
一时间,厅上众人勃然惊怒,纷纷喝骂道:“大胆小贼,想找死么?”
“无耻狂徒,海神殿之中哪容得你放肆!”
更有性情狂烈者,便要掀起桌子,提刀和他拼命。
海神格格一笑,道:“大家都坐下罢。既然能进得了海神殿,便是贵客。这般待客,传了出去,岂不是堕了我海神殿的声誉么?”
众人这才止住,但都是怒容满面的瞪着南宫易。
南宫易丝毫不已为忤,微笑着朝海神躬身谢礼,拉着倾灵昂入座,在韦爵爷的身边坐了下来。
韦爵爷拍拍他的肩膀,啧啧道:“连神王都敢调戏,小子,你的色胆比我还要大啦。”
管弦齐奏,轻罗曼舞,大厅上僵硬肃杀的气氛逐渐缓和下来。两个侍女莲步轻移,款款上前,为南宫易和韦爵爷斟倒美酒。南宫易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是脸上却毫不在乎,与韦爵爷谈笑自若,觥筹交错。
那韦爵爷似是与他颇为亲热,一面敬酒,一面低声向他介绍厅中众人。
这大殿上的七十二人无一不是琼海琼海国中的皇亲国戚与朝中重臣,每一个都是跺跺脚山河变色的人物。南宫易对元泱四海之事知之不多,倘若换了旁人,只怕早已听得脸上变色。但于他听来,却与阿猫阿狗并无二致。韦爵爷见他面不改色,对他的钦佩与激赏之意又增加了几分。
南宫易扫望众人,见彼等尽皆冷眉怒色,朝自己看来,心道:“此次海神殿之行只怕没有那么顺利。事关馨儿性命,倘若实在不成,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抢了定海珠去。”
目光移到海神身上,恰好撞见她笑意盈盈的眼光,当下微笑举杯,遥遥致意。
一曲既终,众舞女缓缓退下。海神嫣然笑道:“南宫易城主,琼海海神殿虽然鄙陋,但也不是随意可以进得来的。你能到这翡翠阁上,也真难为你啦。”
南宫易微笑道:“亏得爵爷指引。”
韦爵爷笑道:“神王,侄臣愚笨,被他擒住带路,丢了神王的颜面。还请神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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