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木乃是日月星辰光华所汇之处,汲取天地精华,其丝极具神力。与寒海蛛丝混织的如意锦囊可以存放万物,隔绝两界,是以焱炘虽然神功盖世,情急之下也极难察觉两人藏匿其中,只道他们凭空消失,必是乘鸟逃逸。匆忙间又着了紫妙瑶的道。
紫妙瑶将小鼬捧在掌心,格格一笑,用鼻尖顶了顶小鼬的脑袋,柔声道:“多谢你啦!”将小鼬连同地上的如意锦囊一同放入腰间的如意锦囊中。
转身对曲风扬得意地笑道:“那病痨鬼虽然是元泱十灵,可惜脑袋木讷,丝毫不懂得绕弯儿。当真是蠢笨之极。他现雷电鹜背上的稻草人时,只怕连胡子都要气直啦!”
曲风扬此时才知以离法灵之威,何以始终抓她不着。也不知她这一路上使了多少狡计,竟将焱炘玩弄于股掌之间。
焱炘为人耿直,素有长者之风,被紫妙瑶这般戏弄,曲风扬心中颇为不忍。想到自己因馨儿之故,明知锦毛鼠盗走天焰帝国圣器,还要与她合谋,诳骗焱炘,更是郁闷,心中颇为歉疚。冷冷道:“先别高兴得太早,他一旦追上雷电鹜,必然要回头找来。”
紫妙瑶格格笑道:“木头,那老头比你还要蠢上三分。他现上当后定然会心急火燎地赶往东边追另外几只雷电鹜,等到他现又上当的时候,咱们早就到了该到的地方啦!”
曲风扬心道:“不知这魔女盗走的是什么东西,必定会掀起极大波澜!等到救出馨儿之后,我需得将那东西想法子取回来,还给离法灵。”
突然想起那魔女知他心思,抬头望去,果见紫妙瑶盯着他笑吟吟地道:“木头,别胡思乱想!要拆桥也得过了河呢!”
曲风扬不理她,四下扫望。溪流宽阔,碧水澄清,两岸丹山伟岸,红石胜火,映衬着苍宇碧木,更觉绚丽如画。心中烦闷宛如被迎面清风一涤而尽,愕然道:“这是哪里?倒是美得很。”
紫妙瑶嫣然道:“木头,这便是西北第一胜景——白岳十八滩。”
曲风扬恍然,年幼时便曾反覆听岛上豪雄说过,人生至乐之事便是在十八滩上乘青竹排筏顺流而下,素面朝天,观丹水山峦无穷之景,听风声水鸣天籁之音。心中向往已久,想不到竟在今日无意成行,心中自是欢喜。
紫妙瑶对他心中所思了如指掌,拍手笑道:“咱们想到同一处去啦!反正那病痨鬼已经在千里之外,听不着看不见,咱们暂且逍遥,坐坐青竹排筏吧!”
她见曲风扬一楞,皱起眉头,便又柔声道:“木头,顺流直下便是去往你那好妹子藏身处。明日你便可以见着你的妹子啦!”
曲风扬面色稍霁,对这十八滩漂流他心仪久矣,当下不再言语。
紫妙瑶转身走入岸上青竹林,长袖挥舞,片刻间便砍倒了二十几株青竹,青丝飞舞,扎成一个小巧漂亮的青青竹排筏。
曲风扬童心忽起,也上前一道帮忙,一时间竟忘了彼此关系。两人相视一笑,将青青竹排筏推入水流,呼叫声中一齐跃了上去。
曲风扬站在筏尾,撑着长竿,将青青竹排筏划离岸边,顺流漂去。他自小在海里风浪穿行,掌控青青竹排筏实是易如反掌。
清水如纱,蜿蜓迤逦。河流清澈见底,鹅卵石遍布,鱼群摇曳穿行。两岸细沙圆石,青木绵延。峰峦起伏,嶙峋傲岸,交错横空,嵘然天半。
清风吹来,紫妙瑶乌飘舞,素手拢住秀,斜转回眸,嫣然而笑。曲风扬心中微微一荡,那笑靥在阳光下灿然娇媚,丝毫瞧不出平素的狡黠毒辣。
苍宇如镜,流云似水。鸟鸣婉转,蝉噪声声。竹竿在河底触石,出清脆的笃笃之声。过了片刻,曲风扬索性躺了下来,任由青竹排筏顺势漂流。枕以双臂,眯着眼仰望苍宇,心中欢愉,喜乐安平。
潺潺水声在耳边漱洗而过,阳光在枝叶石隙间斑驳闪耀。岸边巨石下的细草拂面而来,酥麻不已,甚是舒服。
曲风扬心道:“倘若现下不是和这魔女同舟,而是与南宫易、馨儿一道,那便有多好。”
突然听见紫妙瑶冷笑一声,水花漫天泼将过来。
曲风扬愕然起身,不知她又起了什么花样。只见她杏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他,突然“噗哧”一笑,眼波变得一片温柔,摇头道:“木头,我当真瞧不出你那妹子有什么迷人之处,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傻丫头连性命也不要,真是有趣得紧。”
曲风扬面上一红,冷冷道:“魔女你知道什么?你道元泱人都像你这般无情吗?”紫妙瑶格格一笑,转过身去。
她突地“哎呀”一声,转过身来,叫道:“臭蛐蛐,你!你!”声音忽然变得清脆婉转,与馨儿的声音一模一样。
曲风扬吃了一惊,只见她娇俏动人,赫然便是馨儿!
曲风扬心中剧震,“啊”地一声惊呼,猛地站起身来叫道:“馨儿!”用力过猛,青竹排筏摇曳,险些翻倒。蓦地想起这馨儿乃是锦毛鼠所化,心中狂喜之情登时烟消云散。
紫妙瑶掩嘴笑得花枝乱颤,喘息道:“木头,木头儿!”曲风扬失望愤怒,霍然转身,奋力撑竿。
曼紫苏笑道:“你不是盼着和馨儿同舟吗?怎地馨儿来了你又反倒不高兴了?”
曲风扬不答话,只是撑竿前行,任由她百般挑逗尽皆不理。
青竹排筏辗转漂流,两岸景色变幻,如在书中穿行。
忽然听见隐隐歌声,似乎有人朝此而来。过了片刻,歌声越来越响,转弯处迎面来了一艘青竹排筏,筏上一对中年男女分坐尾,撑竿拨水。那男子一面撑竿,一面唱歌,女子微笑着望他,眼中满是温柔情意。
想是居于此处的夫妇,溯流捕鱼。那男子望见曲风扬二人,止住歌声微微一笑。曲风扬也点头微笑,心中微痛,隐隐之中对他们大为羡慕。
不知何时自己方能大仇得报,与心爱之人这般泛舟水上,与世无争?若真有其时,那个船头女子会是馨儿吗?这念头一闪即过,沉痛茫然。
忽听一声冷笑,“嗤嗤”之声大作,一莲银针在阳光下闪烁夺目的光芒。那夫妇二人哼也未哼一声,便双双中针落水,鲜血迅速染红了清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