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凛然,心道:“难道雪域神灵当真是要我们撕毁雪域合议,反抗惊雷帝国,重新谋求独立吗?”
雪域九大邦族素讲信义,当年九大邦族国长一诺千金,与惊雷天尊化干戈为玉帛,臣服惊雷帝国,乃是铁般的事实。四十年来双方虽偶有磨擦,但总算相安无事。
何况惊雷天尊素以泱神所授的“无为而治”为安邦之策,给予九大邦族极大的自由与自立,遇灾年天难,也每每供给九大邦族诸多食粮,颇得民心。倘若突然要撕毁盟约,公然造反,于情于理都颇为不合,因此心下都大觉为难。
见众人面面相觑,均有难色,沉鱼目中闪过愤怒的神色,冷冷地道:“雪域神灵的神谕已经明示了,如果雪域九大邦族忘记了先圣的祖训,甘愿做失去尊严和自由的奴隶,他将让潮崖山的大水冲卷大地,复苏雪域所有的枯鬼恶魔凶灵,将九大邦族彻底毁灭!”
众人大骇,望了望那醉醺醺的碧鲁丹羽,又纷纷望向司徒元良等人。雪域族箐婈郡主缓缓道:“神姬圣姬明鉴,倘若这些枯鬼恶魔妖兽是神灵派遣的,为何又会掳掠九大邦族的金童子?”
众人一凛,却听沉鱼冷笑道:“司徒元良,你说吧!”
司徒元良沉声道:“神谕中提及,要化解眼前大劫,除了遵从‘雪域百兽之盟’之外,九大邦族必须以九百九十九个九九重阳午时出生的金童子为祭品,在潮崖山祭祀雪域神灵。”
众人纷纷惊咦,沉鱼冷冰冰地瞥了曲风扬一眼,道:“现下你们都知道了吧?雪域神灵让翅刃神鹫进献祭品,却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不祥之人阻止,震怒之下,才会御使万千神兽神禽到此,出神谕警告。”
曲风扬听她这般说来,自己几人反倒成了有意冒犯雪域神灵,为九大邦族带来灾难的罪魁祸,心中不由大怒,若非被段干寅虎死死拽住衣袖,只怕立时便要作。
馨儿格格笑道:“原来你们的神灵这般有趣,养了一大群的凶禽妖兽来害人。”见众人变色,怒目相向,馨儿吐了吐舌头,笑道:“哎呀!我说错话了吗?但是这样的神灵,依我看哪,不贡也罢!”
沉鱼厉声道:“住口!神灵威严,岂容你黄毛丫头放肆!”
馨儿笑呵呵地便要反唇相讥,却听雪域族箐婈郡主道:“此事相关重大,需得由元良会商议,并经族主同意才行。”眼下事态危急,汝鄢暮雄偏生昏迷不醒,危在旦夕,众人都不由得暗暗担心。
沉鱼冷冷道:“那是自然。”转身对着诸元良道:“今夜我们将在映雪峰圣宫彻夜祷告,平息雪域神灵的怒意。但明日太阳升起之时,一切必须要有所定夺。”不再理会众人,款款朝外走去。落雁瞥了曲风扬与馨儿一眼,似笑非笑,蹁跹随行。
大殿中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司徒元良沉声道:“众位元良在此即时商议。”转身喝道:“御医怎地还没到!”
一时间满山铠甲禁卫长呼:“传御医!”
曲风扬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加强烈,转头朝外眺望,彤云渐散,一弯皓月正在中天。不知此时此刻,南宫易怎样了?
午夜时分,剑池峰大殿内外已被清理干净。众雪域元良在大殿中激烈争议,而御医便在大殿一角为汝鄢暮雄、俞屠熔、嵇康敕等重伤者熬药及施救医治。曲风扬一行则随礼官回到西峰卿客馆各自歇息。
曲风扬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不能入寐,心中忐忑,脑海中满是落雁似曾相识的盈盈笑容。不知过了多久,方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朦胧之中,自己四处寻找馨儿心急如焚,见到南宫易,大喜追询。南宫易漫不经心地指着悬壁飞崖道:“不是在那儿么?”果然瞧见馨儿站在崖边,伤心欲绝,似乎随时要跳落。心中惊怖,大叫追去,馨儿只是不理。
将近三丈时,馨儿突然朝下坠落。曲风扬惊悲如狂,大声吼叫,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奇迹般地抓住馨儿的手臂。
馨儿抬头望他,笑容温柔,泪眼滢滢,竟突然变成了炎尚公主启诗毓的睑容。曲风扬楞楞怔住,忽然间,启诗毓的睑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蓦地化为锦毛鼠紫妙瑶鹤翎娇俏的容颜,笑呵呵地眨眼道:“认不出来了吧?今后你瞧见我时只怕再也认不出来啦!”
曲风扬心中剧震,大叫道:“是你!”惊怒恐惧,不知为何,竟又夹杂了莫名的欢喜。突然惊醒坐起,浑身大汗淋漓。
蟾辉似水,将他的身影投射在霜雪白壁上,满室寂寥冷落。
曲风扬楞楞地坐了片刻,想起梦中情景,突然醒悟,叫道:“是了!果然是你!”那落雁虽然面容陌生,但眉目神情,分明是锦毛鼠紫妙瑶!
这魔女所到之处必有狗贼之阴谋灾祸,此次化身落雁,难道当真又与狗贼有关么?心中大凛,寒意遍体。猛地跳下床来,便欲将隔壁的段干寅虎等人复苏,但转念又想:“罢了!等臭泥鳅回来再说。先去看看那魔女有何阴谋!”
当下悄然跃出卿客馆,穿行纵跃,到了悬壁飞崖边上。解震雷电鹜,乘鸟飞翔,悄无声息地穿云透雾,绕过群峰,朝映雪峰神姬圣殿飞去。
映雪峰虽非雪域城中最高之峰,但山势峭直险峻,却是诸峰翘楚。山顶血谶潭,渺渺清澈,乃是两神姬圣姬通灵神明,请示圣意的神水。
神姬圣殿依潭临渊,大殿之后就是万仞绝壁,在这凄迷夜雾中远远望去,仿佛悬空楼阁,仙人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