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风扬知她胡说,也不多问,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这山窟是冰鸬的窝巢,外小内大,勺子形状,石窟中铺了许多枯草羽毛,虽然腥臭,却颇为温暖。紫妙瑶想将两只冰鸬踢下飞崖,心念一动,转头笑道:“木头,想不想变做一只鸟人?”
曲风扬伤势极重,一路飞行,早已颇为疲惫,饥寒交迫之下,更加没精打采,也不理会,迳自闭目养神。忽听“仆仆”连响,碎声不绝,忍不住睁眼望去,只见那两只冰鸬光秃秃地横卧在地,粉红色的皮肉上寸毛不剩。
紫妙瑶一脚将那两只秃鸟踢落飞崖,手中赫然已多了一件宽大的银绒长袍,嫣然道:“穿上这件绒袍,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鸟人啦!”将那绒袍披在他的身上。
曲风扬惊愕之下,颇觉好笑,正要回答,忽听石窟中黑暗处传来“啾啾”悲鸣声,凝神望去,石窟中角落竟有几只小冰鸬畏畏缩缩地探头探脑。想来是那对冰鸬的子女,目睹父母被杀,惊骇哀鸣。
紫妙瑶“咦”了一声,走上前去,将那几只小冰鸬抓在手心,凝视片刻,叹息道:“真是可怜。”随手将它们抛出了石窟外。凛冽寒风中传来淡淡的哀啼。
曲风扬大吃一惊,怒道:“你这是干嘛?”
紫妙瑶奇道:“它们既无父母,迟早也得饿死,说不定还会让其他冰鸬吃了。这般摔死,岂不是落个干净?”
曲风扬听她振振有辞地说出这番歪理,一时语塞。心中气恼,忖想与这心狠手辣的魔女多说也是无益,当下怒气冲冲地闭上眼睛。
忽听紫妙瑶喜滋滋地叫道:“哎哟!这里还有冰鸬蛋哩,木头,想吃一个吗?”
曲风扬怒道:“不吃!”但腹中却偏偏“咕咕”乱叫起来,他整整一日未曾进食,早已肚皮紧贴脊梁骨了。
紫妙瑶笑道:“木头,元泱就你爱逞强。”从如意锦囊中掏出一个琉璃玉壶,纤手将蛋壳敲破,将那蛋清蛋黄一并倒入琉璃玉壶中,转眼间便将鸟巢中的十几个冰鸬蛋尽数敲破倒入。轻轻摇晃琉璃玉壶。那琉璃玉壶不知是什么宝贝,小小一支,竟容得下许多东西,丝毫没有溢出。
过了片刻,她又从如意锦囊中取出一个莹白玛瑙圆格方盘,将琉璃玉壶中的浆液轻轻地倾注在格盒中。玉蟾清辉下望去,那莹白玛瑙圆格中,十八格方形蛋液凝固为颤巍巍的透明元软膏,颜色如琥珀,煞是好看。曲风扬看了一眼,肚中叫得更响。
紫妙瑶托着那莹白玛瑙圆格方盘送到曲风扬身旁,笑道:“吃吧!”脂香扑鼻,勾人馋涎。曲风扬想到她转眼间霸占鸟巢,杀其一家,心中有气,扭头不吃。
紫妙瑶哼了一声,叹道:“当真是木头!这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强食,你不吃它,自有人吃。再说,你杀的凶禽妖兽还嫌少吗?与我又有什么区别?”
曲风扬一楞,无言以对。紫妙瑶乘此当儿,忽然将他脸颊一捏,挤开口来,右手轻抖,将玛瑙方盘中的蜜膏尽数滑入他的口喉之中。拍手格格脆笑。
曲风扬惊怒之中,觉得一股腥脂浓香瞬间滑入,颊齿之间,余味甘美,腹中大觉好转。
紫妙瑶手指将他唇角残余的蜜渍拭去,笑道:“好吃吗?”
曲风扬气恼不答。紫妙瑶微微一笑,又从如意锦囊中掏出诸多紫纱布包装的软糕,剥开来亲手喂他。曲风扬腹中饥饿,再难忍耐,又怕她依法炮制,强行硬灌,便不再抗拒,自己咀嚼吞食。
那些软糕或清甜,或甘香,有肉脂,亦有水果,花样翻新,滋味鲜美。想来是这魔女以适才制作糕点的法子,将诸多食物做成这美味糕点。
曲风扬一连吃了五十余块,腹中饥饿感方始减少,眼见所剩无几,而那魔女尚未进食!心下不好意思,摇头不吃。
紫妙瑶双靥一红,笑呵呵地甚是欢喜。又捧了一掌冰雪,以真气化开,送到曲风扬唇边喂服。雪水清凉,从她玉葱似的指间流下,隐隐带着她身上的芬芳,流过曲风扬干渴的咽喉,汨汨而下。
透过那水流与指掌,可以看见她娇媚温柔的目光。曲风扬心中莫名一荡,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心中忽然想,这魔女昨日使诈将自己擒住,献给无量蛮老,又亲手出万千毒针,险些将自己毒杀……但今日却似乎毫无恶意,眉眼之间颇为温柔友善。一日之隔,判若两人,这魔女之瞬息万变,远远不止那张容颜。想了片刻,身上疼痛疲惫,困乏不已,眼皮不住交叠。
紫妙瑶喂他吃完,自己也吃了几块软玉蜜糕,喝了些雪水,剩下的糕点依旧包起,放入如意锦囊中。见曲风扬困顿,迷糊欲睡,推了他一把,道:“木头,先别睡,将体内的碧血蛛赶出来再说。”
曲风扬迷迷糊糊地道:“什么碧血金蛛?”
紫妙瑶也不答话,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水晶瓶,轻轻抖动,登时掉出几只金色的虫子,在玉蟾清辉下徐徐蠕动。紫妙瑶素手轻煽,登时一股又似浓香又似恶臭的气味迅速弥漫开来。
曲风扬登时清醒了几分,正自皱眉诧异,忽然鼻中痒,接着喉咙、耳朵麻痒难耐,心中蓦地一凛,险些大叫出声。
只见二十余只拇指大小的碧血色的金蜘蛛闪电般从自己口鼻、双耳爬出,飞也似的朝那几只虫子冲去。紫妙瑶眼疾手快,皓腕一抖,那小水晶瓶又立时将虫子与诸多金蜘蛛尽数纳入。
曲风扬骇然,醒了大半,怒道:“这是什么妖虫?怎会从我体内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