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血豺即将触及紫妙瑶花唇,紫妙瑶突然盈盈一笑,目光中闪过怨毒、欢喜、愤怒的神情。
血豺心中荡地一惊,视线所及,突然看见一只紫黑色的飞虫闪电似的从她的两瓣花唇间飞出,倏地没入自己口中!
血豺大骇,突觉喉中一疼,宛如刀割刃剐,声带竟瞬间断裂。继而一团毒辣烈焰轰然卷下,直冲肠腹。紫妙瑶银铃般的笑道:“这‘蝎之吻’味道如何?”
血豺惊怒如狂,嘶声怪鸣,奋力一掌朝着她桃花似的笑靥上拍落。
突听曲风扬一声大吼,闪电似的跳将起来,左手如钢钳铁爪,蓦地指住血豺的脖颈,将他硬生生提起,右手双指如流星飞舞,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血豺双眼之中。
“哧!”血矢飞射。血豺嘶声惨叫,双掌轰然猛击,黑光爆舞,激撞在曲风扬胸腹。曲风扬闷哼一声,口喷血雨,冲天倒飞,口中却哈哈长笑:“辣块妈妈的鳖毛蛋,好痛快!”双手一捏,将指缝间的两颗眼珠挤得粉碎。
血豺双目黑洞幽然,满脸血痕,手爪乱抓,出鬼哭狼嚎似的悲吼。突然反手拔出利刃,朝着半空中的曲风扬飞旋怒斩!
紫妙瑶失声惊叫,连忙默念蛊诀。血豺惨叫一声,立时仰天跌倒。
但那利刃业已脱手飞出,破空狂舞,在玉蟾清辉下闪起玄铁轮眩光。刀势如风雷,“嗤”地一声,不偏不倚,霍然劈中曲风扬脸额,入骨三分,镶嵌着震动不已。
鲜血喷溅,曲风扬眼前一片血红,头颅犹如迸裂开来一般。大吼一声,奋力将那利刃生生拔出,想要朝那血豺掷去,但体内方甫通畅的几道经脉又蓦然断裂,真气瞬间荡然全无,重重摔倒在浪花之中。鲜血汨汨,将潮水急剧染红。
冰冷的海水四面波荡包围,曲风扬剧痛欲死,混沌中听见紫妙瑶尖叫道:“木头,快将头埋到淤沙中!”
曲风扬不敢迟疑,当下竭尽余力,将脸额紧紧贴在柔软的淤沙上。细腻柔软的淤沙泥水,温柔得如同紫妙瑶的手,伤口的剧痛登时消减。
那血豺厉声痛吼,在海潮中茫然旋转,散血污,形如枯鬼妖魅。突然怪鸣一声,周身肌肉急剧波动,骨骼锐变,灰色毫毛纷纷破肤而出,瞬息间化为一只人面双翅血豺,冲天飞起,在海风中胡乱飞舞,怪鸣迭声。
紫妙瑶娇叱道:“哪里走!”口中念念有辞。血豺在半空张开巨翼,出凄冽的悲啼,通体血红透明,剧烈搏动。突然“砰”地一声巨响,那只幽绿色的怪虫从他背脊破撞而出,直冲霄汉。
血豺嘎然惨啼,毛羽迸飞,血肉激溅,四下迸炸爆舞。刹那之间,只余下一具森森白骨。白骨依旧舒展飞扬的姿势,在夜风中停顿片刻,蕞地化为纷扬的粉末。
紫妙瑶躺在海潮中,格格脆笑,欢愉快意。忽然看见漫天横飞洒落的血肉之中,竟有一只青紫色的八翅怪蜂低低掠过,出嗡嗡的叫声,朝着东边飞去,赫然是血豺的“捉影蜂”!
紫妙瑶面色骤变,心彷佛突然停止跳动一般,失声道:“糟糕!”想不到血豺临死之际竟提前将这捉影蜂放飞逃离!倘若这怪蜂按他指使,飞回无量蛮老等人的手中……心下惊怒惶急,不敢再往下想。但此时周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捉影蜂从头顶飞过,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镜水似的玉蟾、疏淡的星辰,在深不可测的苍穹中耀射着冷冷的光。她僵直地躺在冰寒的海水里,潮水已经淹没到她的耳际,满头乌在海涛中迷乱地漂浮荡漾。周身冰凉,恐惧懊悔,脑中一片空茫。
突然心想:“是了,我真是吓傻啦!这里到凶妖谷,途中万里银装雪域,捉影蜂这般弱小,又怎能飞到?即使不被风雪冻死,也必定成为冰鸬雪鸟的腹中之物。”一念及此,心中登时欢喜起来。但隐隐之中,仍有一丝顾忌担忧。
蓦地想起曲风扬生死不知,猛地一凛,方甫放下的心又立时高悬起来。寒意凛冽,急忙大声呼喊。接连喊了数十声,四下浑无应答,只有海浪声声,鸥鸟鸣啼。凝神聚意,竟连他内心的听心相思蚁也感应不到了。
紫妙瑶越焦急恐惧,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那木头吃了血豺一刀,已经……已经死了吗?”
心中突然如尖刀刺扎,痛不可抑,险些透不过气来,尖声大叫:“曲风扬!木头!你……你可别吓我!快些回话呀!”
如此又叫了数十声,仍是一无回应,她心里更加慌张害怕,一面大叫,泪水一面接连不断地涌将出来。
风声呼啸,浪涛层叠铺卷。水花迷蒙中,星辰摇摇欲坠,夜幕彷佛要崩塌下来一般。她竭尽全力大声呼喊着,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嘶哑,终于连自己也听不分明了。
周身在冰寒的海水里颤抖,无边的黑暗的恐惧,空茫地包拢着,彷佛那越涨越高的潮水,要将她彻底吞噬。
海潮汹涌,一阵大浪冲来,将她朝岸上推送,继而又蓦然回卷,将她拖曳着浮萍般朝海中漾去。
正跌宕沉浮,突然臂上一紧,竟被人牢牢抓住。紫妙瑶吃了一惊,转头望去,“啊”地一声,哭出声来。
那人眉目英挺,面色苍白,正是曲风扬。自右额头到左眼角,被血豺的利刃斜斜地砍了极深极长的一道血红刀痕,伤口虽己被泥滩愈合,但皮肉裂开,歪歪扭扭,连挺拔的鼻梁也断了一个缺口,说不出的难看可怖。
紫妙瑶心中大痛,想要伸手抚摸他脸上伤口,却动弹不得,恨恨道:“杀千刀的血豺,早知如此,便不让你死得这般痛快啦!”心下难过,泪水滚滚,柔声道:“木头,还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