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海神与潮阁圣后交恶,两国裂隙将永不可弥补。那时莫说四大帝国结盟,只怕琼海国与惊雷帝国之间立刻便要生出战端。
眼见贝妩岚娅、西光吋、启扈仑迅等人微笑作壁上观,时而煽风点火,南宫易心里更是焦虑不安,当下传音海神,温言劝慰。
海神胸脯剧烈起伏,气怒已极,哪听得入耳?格格笑道:“牧大哥与我什么关系?贱人,你当我像你吗?连自己喜欢什么人也不敢承认?”
她仰起头,碧眼蓝瞳傲然环顾众人,一字字的大声道:“你们都听好了,玄天浪涛刃牧战野是我今生今世唯一喜欢的男人!为了他,我甘愿抛却所有,就算是天崩地裂,毁灭一切,也在所不惜!”声音激烈森寒,如烈焰坚冰,破入群雄的心底。
众人惊骇莫名,面面相觑。其时元泱虽然仍颇为开放,但礼法规范,却依旧循规蹈矩,从未听过一个女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激烈而不遮不掩地表达她的爱意,何况这个女子竟还是一族之主!
一时间,六英圣殿鸦雀无声,众人神色各异,敬佩有之,鄙夷有之,欣赏有之,憎厌有之,害怕亦有之。
南宫易心下大震,悲欣交集,忖道:“牧大侠泉下有知,听到娘的这一番话,也该微笑闭目了。”
却听惊雷天尊叹道:“牧大侠有如此红颜知己,也不罔来此世间一遭了。”顿了顿,温言道:“但请海神明鉴,潮阁圣后的确不曾杀死玄天浪涛刃,此中只怕有小人挑拨……”
海神凌厉神色稍缓,格格脆笑,凄然道:“惊雷天尊是真不知道呢,还是为这贱人开脱?既要证据,我这就拿出来让大家瞧个分明!”红袖飘舞,一只青紫色的彩翅蜂虫嗡嗡飞出,在她素手之间轮绕飞舞。
“捉影蜂!”众人齐声低呼。
海神冷冷道:“不错,你们也只知道它叫捉影蜂。在元泱中有一种罕见的奇蜂,此蜂有数百个瞳孔,每个瞳孔都有能够闪烁捕捉光影情景的能力,传闻它闪动百目之时,便可以将当时所见的情景影全部以彩光聚集在空气中,清晰可见仿若还原。碧鲁烟影,你杀死牧大哥的时候,可没想到有这么一只捉影蜂吧?”
潮阁圣后花容微变,瞥了一眼贝妩岚娅,见她笑呵呵地望着自己,颇为幸灾乐祸,碧蓝色的眼中蓦地闪过愤怒神色。
海神左手舒展,真气“哧哧”激生,倏地化为一面直径三尺的气镜;右手指尖轻弹,绚光飞舞,捉影蜂“嗡嗡”地飞动,生在头顶的千百个瞳孔顿时齐齐闪烁,在海神的指尖真气下,幻光流离。
“噗!”海神指尖绚光透过珍珠,投射在气镜之上,顿时形成彩色景象。
众人“咦”地一声叫了起来:“狻猊!”那幻影赫然是一只巨大的独角碧眼蓝瞳狻猊,银鳞闪闪,獠牙森森,凶神恶煞,似乎正在痛苦咆哮。
海神指尖轻弹,捉影蜂千百只瞳孔闪烁更快,气镜摇晃,幻影波荡。六英圣殿轰然,馨儿娇躯剧颤,失声道:“爹!”泪水倏地夺眶涌出。
幻影依旧是狻猊,只是其头部已经幻化为人形,银飞扬,清俊的面容满是苦痛而愤怒的神色,正是牧战野。
海神冷笑道:“贱人,你敢说认不得他吗?他这一头银,便是因你而变白!”
绚光摇曳,幻影正中立着一个流花紫衫女子,端庄秀丽,正是潮阁圣后。只是眉尖轻蹙,脸上杀气凛然,双臂高振。
咫尺之外,狻猊昂悲吼,天光曜月痕白光凛冽,从它脊背没入,鲜血飞射。正是当夜在地翅山倾天湖,潮阁圣后击杀狻猊的一幕。
六英圣殿哗声大作,南宫易又惊又怒,突然想道:“是了,贝妩岚娅当日以牧战野的一缯白与彩云石将潮阁圣后诱到地翅山,便是故意激她出手杀死化为狻猊的牧大侠,再以捉影蜂印下当时景象,挑唆娘报仇生事。”
心中一沉,蓦地瞥望馨儿,只见她粉靥惨白,妙目中泪光泫然,惊骇、恐惧、愤怒、悲苦交相掺杂,摇着头,不可置信地呆呆凝望着捉影蜂幻象,突地出一声凄恻裂心的尖叫,摔倒在地。
南宫易大惊,飞身冲去,不顾众人灼灼目光,将馨儿抱了起来。八台大殿一片混乱,惊雷帝国群雄纷纷围了过来,御医也急忙赶到。
馨儿浑身冰凉僵硬,怔怔地望着苍宇,眼神涣散,神情恍惚呆滞,泪水却不住地从眼角淌落。南宫易心痛如割,不断喊着她的名字,真气绵绵输入。
过了半晌,她方才“啊”地哭出声来,大口大口地抽泣着,紧紧地抱住南宫易,将头埋入他的怀中,簌簌颤抖。那悲切而苦痛的哭声,彷佛雷电闪烁劈入南宫易的心中。
她殷殷切切地期盼了多年,方与母亲相认,却得知失散四年的父亲惨死于娘亲之手,这爱恨交织的裂痛,换作南宫易,恐怕亦是抵受不住。
贝妩岚娅叹息道:“想不到长乐郡主的生父竟是死于潮阁圣后之手,这可真是造化弄人了。”
南宫易听她惺惺作态地说风凉话,登时大怒,却又偏偏驳斥不得。
海神森然道:“贱人,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赤飘扬,紫衫鼓舞,乌黑的眼波中杀意凛冽,一股强大的气劲蓬然飞旋,青光凛冽,直冲碧虚。坤明殿诸贵大骇,纷纷离席退避。
潮阁圣后不怒反笑道:“原来海神所谓的证据便是这个吗?不错,狻猊是我杀的。”六英圣殿轰然,潮阁圣后又道:“……但是牧战野却不是我杀的。”众人一怔,愕然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