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易心中骇然,始知尹黄所言非虚,若以刀刃之术而论,此人绝对可以列入元泱前五,远在自己之上!适才牵挂寰姬芙,心绪紊乱,被他强占先机,一时落尽下风。若以避水神珠施展法术,自可脱困反攻,但先前即已定下规炬,只是切磋刀刃之术,自己又岂能出尔反尔?当下凛然凝神,全力闪避,伺机反击。
两人在六英圣殿之间瞬移飞掠,闪电绕舞。六英圣殿时而鸦雀无声,时而惊呼迭起,众女花容失色,纷纷为南宫易捏了一把汗。
馨儿轻咬指尖,心中狂跳,眼见曲乐已经演奏过半,南宫易依旧不得拔刃,闪避得极是吃紧,她紧张得透不过气来,暗自苦苦祈告。
人影飞闪,刀刃光芒眩目。两人过处,大风呼卷,寒意凛冽,风铃激荡,琉璃瓦上倏地凝结一层淡淡的白霜。
“一夕红颜曲”低沉肃穆悠扬绵延,如清泉漱心,令南宫易迅速宁静下来。虽然依旧躲避得颇为狼狈,但却已经逐渐摸清了澹台明的刀芒攻势。心中一动,忖道:“此人刀法凌厉妖异,快捷莫测,倒有些像晏净灵女的‘指掌乾坤’。若能预测其刀势,便可以快制快,打他个措手不及。”
正思忖间,香风扑面,那熟悉的甜蜜芬芳之气倏地钻入鼻息。这一瞬间,他恰巧从寰姬芙身前飞过,忍不住朝她瞥了一眼。见她秋波荡漾,蓦地闪过温柔、凄楚、关切的神色,心中登时大痛,几乎把持不住。
只听澹台明朗声道:“……巧笑倩兮,惊其铜锣!”刀芒纵横飞舞,气浪绵密如层层银涛炽焰。南宫易正自心猿意马,左肩右胸齐齐一痛,鲜血长喷,又引来一片惊呼声。
寰姬芙娇躯一颤,笛音蓦地失声走调,澹台明的刃势登时一顿,堪堪偏差毫厘,从南宫易脖颈右侧半寸处电闪而过,肤裂血流,数十根丝断裂飞舞。
群雄惊呼声中,南宫易藉机陡然下沉,长啸道:“天韵寥落,履剑千江,鸿雁万里殇……”身影变幻飞舞,呛然脆吟,一道青赤刃光冲天破舞,情殇刃终于出鞘。
“当当”脆响,光轮爆破,银光万点,如月下雪花随风狂舞。澹台明低咦一声,满脸骇讶,翻身飘然飞起。虎口震裂,长刃几乎拿捏不住。
突听“啪”地一声巨响,一道弧形银光从碧雨大殿中破风裂舞,重重地抽打在寰姬芙的背上。寰姬芙娇躯剧震,紫纱开裂,露出一抹滢玉的背脊。一道鲜红的伤痕历历在目,鲜红的血珠陡然沁出,丝丝滑落。
众人骇然,尽皆怔住。赤鼻狞笑道:“贱人,连曲子也吹不好,真是丢了我的脸面。”
苍眼嘿嘿冷笑道:“只怕她故意吹走调,吃里扒外,护着这小子哩!”
话音未落,紫金袍袖飞舞,黑光雷电劈闪,又是“啪”地一声锐响,狠狠地抽打在寰姬芙的身上。
彩色头巾陡然裂碎,银飘扬,紫纱撕裂。寰姬芙几乎半裸着身子,疼得簌簌颤抖,却不一声,挺直了身子,继续吹奏玉笛。
南宫易热血上涌,狂怒已极,断刃遥指,厉声喝道:“三头魔贼,你想干嘛?”
碧耳阴恻恻地笑道:“海神神少瞧不见吗?我在管教乐婢呢!”
苍眼龇牙笑道:“这贱人皮痒得紧,一天没抽上几索,就寝食难安,全身瘙痒。怎么,神少也有兴趣替我管教管教吗?”说话之间,裂天冰甲神索雷霆电舞,又接连抽了寰姬芙五、六索,碎帛飞扬,皮开肉绽。
众人大哗,不忍卒睹。惊雷天尊圣主、潮阁圣后等人紧蹙眉头,虽然颇感愤怒,但根据元泱神条,主人索挞婢女,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旁人无权千涉。
南宫易气怒欲狂,浑身颤抖,每一索似乎都抽打在他的身上,痛彻心骨,血管几乎要炸裂开来。一时间竟萌强烈冲动,恨不能立即冲上碧雨大殿,将那三头魔贼斩为碎段。
突听澹台明喝道:“月有光,胜如火,伊有情,何其多。长乐复长乐,吾心同其所?”刀芒如厉电,刹那劈落。
“哧”地一声,南宫易后背衣裳碎裂,鲜血冲射喷涌。众人轰然,馨儿惊叫一声,浑身瘫软,几乎不敢再看。
南宫易正怒不可遏,念力所及,感受到刀芒袭来,浑身真气登时天焰窟似的进爆。身子蓦地一移,那银亮的刀芒从他右肩没入,破胸冲出。大声喝道:“春秋百载,红尘万丈,何日总方长?”身形电闪,沿着那道刀芒飞速后移。断刃飞舞,金光如银河倒泻,轰然飞卷。
“叮!”银光碎裂,澹台明低喝一声,手掌震裂,长刀脱手飞出。耳边听见南宫易长声喝道:“可怜北斗阑干,光阴摇曳,不过一梦轻扬……”
眼前一花,金光深浅乱闪,胸上一凉,一道寒气瞬间插入。他惊骇欲狂,蓦地闪过一个念头“我命休矣!”大叫一声,登时晕厥。
风铃脆响,六英圣殿寂然。箫声清了,绕梁回荡。
众人惊骇地瞪视着玲珑浮玉擂台上空。南宫易凝风伫立,左肩贯穿一柄淡青色的长刀,刀身嗡嗡震动。右手反转,断刃抵在澹台明的左胸,只需再进半寸,立时便贯穿心脉,神鬼难救。过了片刻,澹台明突然睁眼大叫道:“我死啦!我死啦!”轰然掉落,“扑通”一声掉入玉潮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