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半是为了报答曲风扬幽冥鬼蜮相救之恩,这才出手救我们逃离困境。但昨日为何对娘亲痛下杀手?难道他与娘亲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是了,他一身玄风真气惊天动地,又对屠龙刀情有独钟、‘借’而不还!当是玄风帝国前辈无疑。玄风帝国与琼海国宿怨极深,也难怪他对娘亲殊不留情。”
正自胡乱猜度,那人忽然俯身下冲,朝一个冰松环合的丘壑奔去。他下行疾快,如狂风卷舞,所过之处,林海起伏,裂浪迸扬。
银顶嵯岈,琼林似海,崖下一湾蒸汽水池,水汽缭绕,迤逦成溪,蜿蜒流去,叮叮咚咚,极是动听悦耳。左近冰雪消融,露出星廖翠绿,在这苍茫的冰天雪地里尤为醒目跳脱。溪流转折处,两尊冰雕人像沿岸盘膝,一动不动。
寰姬芙“咦”了一声,美目流盼,微感诧异,认出此地竟是昨日邂逅碧幽蛊仙的诸神渊,那温池湖水正是她濯洗花草的灵秀湖。不知此人来此做甚?
那人沿河抄掠,转瞬到了冰崖下、大湖边。蓦地停顿,双臂一甩,将二人抛落水中。
水花四溅,气泡滚滚,两人动弹不得,不及惊呼,已然直沉潭底。所幸南宫易“鱼水吟”极是纯熟,刚一入水,立时下意识地凝神聚念,施法呼吸,将水中吸得的新鲜空气经由经脉,源源不断地传入寰姬芙的手掌!直抵心肺。
温热水浪四面八方涌来,瞬息间由万千毛孔钻入体内,周身立时暖洋洋轻飘飘,说不出的惬意舒畅。原本断裂灼痛的经脉,在湖水热涌的浸泡下,渐渐舒润通畅,极是舒服。
南宫易心中一动:“莫非这湖水竟有疗伤治病的奇效吗?他将我们带到此处竟是为了帮助我们疗伤?”一念及此,又惊又喜。
雪花缤纷飘落热水湖,遇水即融,水波晃荡,热水湖之外景物朦朦胧胧,那人本无表情地站在潭边望着南宫易二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突然转身大步离开。
南宫易二人虽不能动弹,但藉着潭底不断汨汨冒出的温池水流,顺波随浪,慢慢上浮,恰好抵到一横斜的巨石岩缝。透过前方交错的巨石!瞧见雪花纷舞,那人伫立在灵秀湖畔,两尊冰雕人像的身侧,纹丝不动。
寰姬芙芳心一跳,蓦地领悟,嫣然传意道:“阿恕,他在帮我们脱困呢!待会儿潮阁圣后追来,瞧见他和这两个冰雕人像一起,多半认定那冰雕人像便是我们……”
念意未毕,只见远处冰松起伏,几道人影急电冲来,正是潮阁圣后四人。
那人果然立时提起两尊冰雕人像,转身朝东面飞崖疾奔而去。
贝妩岚娅叫道:“站住!”翩然飞掠,丝带流云飞舞,横阻于前。那人嘶哑冷笑,鬼魅似的折转斜冲,突然朝北急飞。
潮阁圣后、贡充似是早已算准了他的路线,身影交叠,封住去路。银光怒爆,气浪迸飞,一齐朝他连番猛攻。
那人喝道:“拿去!”忽地将手中的两尊冰雕人像飞甩抛出,掷向潮阁圣后二人,正好撞到“天光曜月痕”与红尘芭蕉扇的气芒上。
牧战野大惊失声,待要相救,已然不及。
“彭彭”闷响,两个冰雕人像陡然一震,冰块碎射,几道血矢“哧”地喷射而出。血花鲜红夺目,当非恶蜮之属。
南宫易心下一凛,颇为不忍、内疚。
那人反向倒飞,顺势反手拔刀,青光迸爆,屠龙刀迎风怒扫,将贝妩岚娅的玄脉灿烜绫震荡开来。嘶哑长啸,藉着激撞之力,翻身飞舞,瞬移抄步,瞬息之间逃之夭夭。
“扑通!”冰雕人像摔落在地,冰雪簌簌震落,鲜血迅速地洇散开来,渗过积雪,一丝丝地滴入灵秀湖中。
牧战野一震,眼中闪过惊怒、痛苦、悔责的神色,周身如冰凝雪结,一时竟迈不开步来。
贝妩岚娅翩然上前,俯身端详,微笑道:“不知这两个妖魔鬼怪是谁?”丝带飘扬轻卷,银光鼓舞,那两个冰雕人像轻轻翻滚,覆盖其身的厚厚冰雪飞离迸散,顿时露出真容面目。
贝妩岚娅娇躯一颤,笑容陡然凝固,失声道:“怎么……怎么是他!”
潮阁圣后、贡充面色剧变,骇然道:“雷公震兹!晏净灵女!”
那两人一个魁梧高大,相貌木然,面容如刀削斧凿;一个窈窕浮凸,白飞扬,眉梢眼角煞气凝结,正是惊雷帝国人尽皆知的传奇冤家雷公震兹与晏净灵女!
听到此言,远处温池水潭中的南宫易、寰姬芙亦是如遭电击,惊骇莫名。震兹与晏净灵女昨夜中了西门洛虹的“奔雷飞电”,分明已石化于北震谷谷底,怎会到了这诸神渊中?既已身死化为石雕僵人,又怎会被刺出淋漓鲜血?难道这两人竟恶蜮还魂,双双游离到这山谷之中?又或者自己昨夜所历并非真实,只是一场幻梦吗?一时迷乱惊愕,如坠云里雾中。
雪花无声地飞舞着,一片片地飘落在震兹、晏净灵女的面容上,融化为水,缓缓滑落。他们双眼紧闭,容颜如生,胸腹间的鲜血冻结为艳红的冰霜,一切瞧起来那么安祥,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贡充脸如死灰,张大了嘴,怔怔木立!饶是潮阁圣后镇定果决,此刻亦花容惨白,手足无措。只有那飞豹盘旋在侧,嘶声狂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