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重智沒说一句话,杨小天就会用鼓励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之所以不用鼓励的笑容,这是因为他长期职业生涯养成的习惯。
在问诊病人时,很多病人觉得有些病情,比如放屁之类的都是难言之隐,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如果病人说“我最近总是放屁”,然后你露出鼓励的微笑。
病人如果把这微笑理解成嘲笑了呢。
医患纠纷自此展开。
所以鼓励的眼神比较好用。
杜重智也很吃这一套,毕竟他最缺少的就是鼓励嘛。
杨小天边听还边拿纸笔做着记录,这更让杜重智觉得受到重视了,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说了再说,今天爷爽……
“说完了。”杨小天问道。
“说完了。”杜重智只觉得心满意足,不过旋即有忐忑起來,这该不会要秋后问斩了吧。
杨小天却是低头看了看纸上记的内容,笑着说:“我总结下,你说了那么多,其实主要问題就两点。
第一,工资太低。
第二,觉得工作沒有价值,就是伺候人。
对不对。”
杜重智想了想,虽然牢骚千千万,但总结起來似乎还就杨小天说的这几句,于是点头说:“对,大致上就是这样的。”
“行。”杨小天说道,“那咱们一个一个问題來剖析吧。你是去年刚大学毕业对吧。让我看看……南京矿业大学的三本,学的是市场营销专业,你知道你的同学们现在的平均工资是多少吗。咱不说最好的,也不说最差的,就说平均工资。”
杜重智一咧嘴:“那谁知道啊,毕业后我就和他们沒联系了。不过不管他们如何,我的工资是低的吧。三千多,还不够我去酒吧玩一夜的呢。”
杨小天揉了揉额头,看來这位还挺孤傲的啊,估计在大学里也沒什么朋友,他说道:“你觉得……有多少人能够在酒吧里一花就是三千多。每天三千多,一个月去十次酒吧,那也三万多了。再加上日常开销,你觉得咱们国内月收入过四万的人每年有多少。”
“呃。”杜重智一愣,他一直是和自己的消费水平去比,才觉得工资很低,沒意思,但杨小天这样一说,就给他打开了另外一种思路。
杨小天拿出一张纸,展示给杜重智看:“这个是本科毕业生工作一年后的平均薪资水平,也就两千八。你现在三千三,还在平均水平之上呢。”
“可是……”杜重智张了张嘴。
“我知道,你是觉得以你的本事,拿三千三是少了。”杨小天此时不是鼓励了,而是打击,“那么你告诉我,你应该拿多少钱的工资。五千。八千。还是一万。你信不信,我花这个钱去招聘毕业生,连重点大学的都会來。”
杜重智不说话了,但他心中隐约间有些赞同杨小天的话了。
“第一个问題,我觉得根本就不是问題。工资是多是少,不能看个人感觉,应该看市场的平均行情。咱们的工资待遇起码是高于平均水准的,对吧。”杨小天看向杜重智问道。
在他的眼神压迫下,杜重智勉强的点头。
“那行,第一个问題咱们就算过了。”杨小天拿起做记录的纸,在上面划了个勾,“那么第二个问題……这个问題就大了,觉得工作沒价值,是伺候人……在回答你这个问題前,我想问问你,你觉得什么样的工作才是有价值呢。才不是伺候人呢。”
虽然一直被杜天痕打击,但父亲在孩子心目中永远是最伟大的,杜重智想都不想就说道:“那起码得向我父亲那样吧。一座座桥梁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可都是他辛勤工作的成果,这些建筑物就是他价值的体现啊。”
杨小天微笑点头:“那你的意思是,你父亲就不是伺候人的了。”
杜重智立即生气了:“杨主任,我把你当朋友,但你要是说我爸,我会不开心的哦。”
“我是说认真的。”杨小天正色道,“按照你的理论,为别人服务是伺候人,那你爸做建筑,也是有业主甲方的,他们说建什么,你爸就要建什么,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伺候人呢。”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杜重智说道。
“好吧,就算我强词夺理。”杨小天继续说道,“如果你觉得你爸的工作有价值。那么他下面具体负责一个建筑的项目经理呢。是否也有价值。”
“当然也有价值了。杜重智一脸向往的说道,“沒有他们的话,高楼大厦如何平地而起。”
“好,那再下一层,项目经理下面的技术员呢。”杨小天问道。
杜重智这次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应该也是有价值的,毕竟沒有他们,基础的工作是无人去做的。”
杨小天笑了起來:“很好,那么我问你,工人们呢。他们是否有价值。”
“这……”这下杜重智犹豫了起來,如果说沒价值的话,似乎否定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但如果说有价值,他实在很不愿意承认脏兮兮的工人们也是有价值的。
杨小天很快就诊断出了杜重智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