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扬雄见了,心中大叫一声不好。赶紧一边连连向许子威使眼色,一边站起身,大声喊道:“三娘,且慢!老夫还有一件事不明!”
“火不是我放的,信不信随你!我到他们家附近的时候,火头已经点起来了。一帮子蒙着脸的坏人丢完了火把正在四散逃走!”马三娘以为扬雄想从自己这里追查烈火的起因,头也不回,大声解释。
“老夫,老夫岂是那黑白不分之辈?”扬雄被说得脸色微红,一边用力摆手,一边大声补充,“三娘你误会了,老夫早就知道放火者另有其人。否则,老夫刚才也不会主动出面把你从那校尉手里救下来!”
“多谢了!”马三娘还记得先前自己差点儿当街跟官兵生冲突的场景,停住脚步,转身向扬雄轻轻拱手。
扬雄老脸再度红,很是为自己刚才故意表功的行径感到羞耻。然而,为了不让老友许子威活活急死,也为了心中对《周易》的无比痴迷,他干脆彻底豁了出去。又摆了几下手,干笑着说道:“不用谢,不用谢,你刚刚冒死救了我这老友的性命,我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人冤枉?!”
“也不算冒死,我是练武之人,耐力比常人好,憋气也能憋得久一些!”马三娘见他还算明白事理,稍微压下了一些心中的不耐烦,冷着脸道。
“这就是老夫的疑问所在,不知三娘师从何人?居然练就了如此高明的身手?”扬雄立刻打蛇随棍上,继续干笑着大声追问。
“我不能告诉你。你知道了也没任何好处!”马三娘当然不能直说,我的武艺是跟我哥学的,我大哥叫马子张!只能皱着眉头扫了扬雄一眼,然后给出一个硬邦邦的答案。
若是换做平时,有人拿这种态度相待,扬雄肯定立刻拂袖而去。但是今天,他却用无以伦比的耐心,继续笑脸相陪,“噢,原来是个不能说名字的世外高人。失敬,失敬。但是,三娘,你那师父武艺虽然高,却有些不是人间烟火。居然连一份户籍或者路引都忘记给你弄,让你今后如何一个人在外边行走?”
“这?”马三娘被问得愣住了,顿时又想起先前被校尉追查路引的尴尬。但是,作为赫赫有名的勾魂貔貅,她岂能被这点儿小事给难倒?稍做犹豫之后,便冷笑着说道:“你猜得没错,我师父的确忘了给我弄一份户籍。不过也无妨,等刘秀入了学,我就回山去找师父便是。只要不进城,谁有闲工夫天天盯着我?!”
“高,高,这的确是世外高人之风。饥而猎,渴而饮,世间律法与我何干?”扬雄立刻挑起了大拇指,做心驰神往状。随即,又对着两眼直的马三娘快速追问,“那三娘回山之后,就不再来长安了么?我是说,不再理睬他们几个野小子?”
几个野小子?当然指得是刘秀、邓奉、朱佑和严光。特别是刘秀,此刻位置正好与扬雄翘起的下巴颏遥遥相对。登时,马三娘就被问得又是一愣,秀目当中,瞬间涌上了几分黯然。
刘三郎马上就要进入太学读书了,以后就会做官,像扬老头和许老怪二人一样住豪宅,穿华服,使奴唤婢。而自己,马家三娘,终究还是个没有户籍和江湖女匪,即便回来相见,结果又能如何?既然注定没有结果,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分别?
“不如这样,你帮我一个忙,我帮你弄一份长安上等人家女儿的户籍,方便你今后自由来去,如何?”扬雄早就猜到马三娘会如此反应,强忍住心中的负罪感,低声诱惑。
“真的?”马三娘即便再聪明,也不是这种老狐狸的对手,立刻两眼亮,大声追问。
“两份,一份给你,一份给你师父,或者你指定的任何人!”唯恐诱饵的分量不够,扬雄迅速举起两根手指,大声强调。“老夫是陛下亲口封的国师,正式官职为中大夫。这点小事儿,还不至于说了不算!”
“那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马三娘眼中,早已闪现出哥哥马武跟自己一道以正常人身份在长安街头闲逛的情景,带着几分期许继续追问。
“嘘——”扬雄将手指竖在嘴边,故作神秘状,“小声!你到我跟前来说!你看,我那老友因为思念女儿,早就变得疯疯癫癫。你今日如果不顾而去,我敢保证,半月之内,他就会绝望而死。三娘,不如你救人救到底,委屈一下,做他的义女如何?这样,我这老友不会因为绝望而死。而你在长安城内也有了落脚地,还能再得到两份上等人家的户籍。咱们各取所需,谁都算不上吃亏!”
说是小声,事实上,这几句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许子威的脸上,顿时就又有了血色,手扶着面前矮几,身体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栗。而刘秀、邓奉、朱佑和严光四个,虽然觉得扬雄此举有些乘人之危,但既然许子威对马三娘并非色心大而是舔犊情深,他们也觉得没必要出言阻止。反正这笔交易,从整体上马三娘并不吃亏。
“可以,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马三娘做事永远都干脆利落,迅速看了刘秀一眼,现后者脸上并没有反对之色,立刻就给出了准确答复。
“三娘请讲!”扬雄心中大笑,立刻满口子答应。“只要能做得到,老夫绝不推辞!”
“甭说一个,多少个都行,只要你不走,即便不叫我父亲都没关系!”许夫子红着眼睛,结结巴巴地补充。
“你收刘秀为弟子,亲自教他。我可以既做你的义女,也做你的女弟子,跟你学如何读书写字!”马三娘狠狠剜了故作可怜的许老怪一眼,大声给出最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