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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井田与春秋经没有关系?”严光收起笑容,缓缓坐直身体,“半月之前,嘉新公忽然心血来潮,在课堂上讲了好一阵子《春秋谷梁传》,你们可记得否?”
“当然记得,当时听得我差点睡着了。朱佑还被嘉新公点将,当场背诵了一段!”邓奉警觉地皱起眉头,小声回应。
“古者三百步为里,名曰井田……”刘秀随即将当时的提问内容复述了出来,皱着眉头补充,“此前我记得嘉新公还讲过一次《孟子》,也是关于井田制的内容!而扬祭酒也在课堂上,专门讲了田、夫、里、同的换算方法!”
刹那间,所有质疑声都消失不见。大家伙儿愣愣地看着严光,钦佩得五体投地。
两位祭酒,不会无缘无故讲起井田,而当今朝廷的复古改制,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再联系到春秋之时,鲁国率先推行按亩缴纳税赋,开毁弃古法之先河,考《春秋》的内容时,直接考到井田制上,简直是板上钉钉!
“观一叶而知秋,古人诚不我欺!”半晌之后,朱佑忽然长叹着说道。“当今天子崇尚复古,宰相借机提议重兴井田。最近又有人上本,天下之田尽归于公。今年岁末大考,不考井田还能考什么?子陵,你不光是神算,简直就是铁嘴钢牙!就是端着空茶杯,也能啃下块陶土来。”
“哈哈哈哈哈……”众人被朱佑逗得捧腹大笑,笑过之后,心中的惊愕尽去,代之的,则是对明天考试的信心。
既然已经猜出考题十有八九与井田相关,众人便不再闲聊,聚精会神讨论起书中关于井田制各种记载来。不总结不知道,一总结,居然现非但《春秋》中有多篇记述与井田相关,《周礼》、《易经》、《尚书》都不能例外。甚至《诗经》内,也有“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之语,隐隐与其他各经关于井田的内容暗合。
这下,大伙心内可终于有了明悟。纷纷开口,从各种角度讨论破题及解题的可能。为了彼此之间不至于雷同,还特地制定了“臧否”策略。约定一旦遇到类似题目,则有人负责正面称颂,有人主动担当反方。一定做到有理有据,言之有物。
一直讨论到子时,众人才带着几分雀跃各自散去。第二天早晨,又起了个大早,重新温习了一遍相关知识点,抖擞精神,奔赴考场。
待展开卷题,刘秀顿时愣了愣,随即险些当场以掌拍案。只见绢布做的卷面上,赫然藏着两个大字,井田。其余几个字无需看得太仔细,答案就在笔尖喷涌而出。
大约在一个多时辰之后,他将卷子反复检查了三遍,确定再无遗漏,便交卷出了考场。恰遇上邓奉和严光从别的考场走出来,三人相视一笑,一起等候朱祐邓禹两个的佳音。
不多时,朱佑和邓禹也答完题目,仰而出。此刻距离离考试正式结束尚有半个时辰,其他学子正在抓耳挠腮。众人见此,得意之余,心中又暗道一声“侥幸”。看向严光的眼神,愈充满了佩服。
接下来几日,其余四经的考试,也一一进行。果然又如严光所料,全都是围绕着井田制的沿革,优劣,划分办法以及恢复可能来展开。其余学子毫无准备,每场考试结束,都痛苦得捶胸顿足。书楼四俊和邓禹,则新手拈来,答得无比轻松。
随即半个月有余,天气因为化雪而稍有回温,所有博士和教习门,集中在一起为过万学子批改试卷,根本无暇上课。众太学生就撒了鹰,呼朋唤友四下赏雪,而刘秀等五人依旧缩在藏书楼中,手握毛笔刻刀,耕耘不缀。
数日之后,试卷判完。太学墙壁上贴出了一张金色榜单。令其他大部分学子无法相信的是,这一年大考榜,居然是年龄最小的新野邓禹。严光、刘秀、朱祐和邓奉,则分别位列二到五名。
一时间,五人名声大噪,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他们目呈羡色,更常有人打着求教之名,提着礼物到五人的寝馆拜访。言谈之中,毫不客气地亮出了各自背后的家世。希望能将五人当中一到两个,拉入自家门墙。
汲取当年吴汉的教训,对于前来拉拢者,刘秀一概交给朱佑应付。而朱佑表面上看起来肥头大耳,却生了一颗九孔玲珑心。收了礼物之后,跟来者东拉西扯半晌,逗得对方笑逐言开。但是直到最后,却什么承诺都得到,只能揉着笑疼的肚皮泱泱而去。
“几位切莫着急,现在上门的,其家族实力都只能算作一般。而等第三场岁末大考之后,才会有真正的公卿之家出手。”快嘴沈定跟五人关系走得近,怕他们过早地被拉拢者预定,找了个机会,悄悄地提醒。
“多谢沈兄!”刘秀等人知道对方出自一番好意,齐齐拱手道谢。
已经过去两场大考了,第三场,还会太远么?早晚有一天,五人的名字,也会像此刻在太学中一样,传遍整个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