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儿子?”刘秀愣了愣,刀尖微微上挑,摆出了一个准备迎战的姿势。只要对方敢于难,就直接还其一个力劈华山,“刘某从来没杀过人,至少最近三年半,没有杀过。你肯定找错人了,或者,你是故意栽赃嫁祸!”
“你……”没想到刘秀否认得如此干脆,老妪勃然大怒,立刻作势欲扑。然而,看到对方手里那雪亮的刀锋,又犹豫了一下,迟疑着收住了脚步,“你,你居然敢否认,我家儿子马上就要跃过龙门,从此坐拥天下气运。你,你和你的同伙,却用阴谋诡计谋杀了他。并且将他的尸体剁成了碎块,送给了那些愚夫愚妇为食!我的儿,你死得好惨啊……”
“你,你说的是那头鼍鱼?”饶是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当真相从老妪嘴里说出来,刘秀依旧大惊失色,“你是那鼍鱼的亲娘?你,你怎么会上岸,并且还能说人话?”
“我们乃是黄河龙族,跃过龙门之后自然能随意变化,天下任由来去!”老妪脸上立刻涌起了一种极为骄傲的神情,连同纵横交错的皱纹,都泛起了银光,“我儿不到两百五十年,就修成了正果,只待明春龙门一跃。你,你一个凡夫俗子……“
自豪的话说到一半儿,她脸上的光芒迅速黯淡,弯下腰,再度放声大哭,“我的儿,你乃伏羲之脉,青帝之血,只不过吃了几个人而已,就被这黔农夫所害……“
”住口!”听对方居然拿吃人当作不值得一提的小错,刘秀顿时怒火上涌。环刀在秋风中摆了摆,大声断喝,“只不过吃了几个人,还而已?你儿子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么?莫说它恰好被刘某遇上,就是没有遇到,刘某只要听闻,也会不远千里赶来,砍了它的脑袋!”
这是他的心里话,因此,说出来理直气壮!
从当年赵家庄初次遇到官兵假扮马贼,到后来灞桥上亲眼目睹长安四虎作恶,再到后来他自己被王家某一枝的人,还有甄家整体,视为眼中钉。四年多来所有冲突和磨难,事实上起因都离不开一句话,不拿人当人!
在美新公哀章的弟弟哀牢眼睛里,当时赵家庄内住的都不是人,而是一群可以随便宰割的牛羊!在长安四虎的眼里,灞桥上的过往百姓和当值兵卒也不是人,只是他们可以随意泄精力和欲望的玩偶。在青云八义眼里,书楼四友和全体太学的其他学子,还不是人,只是他们向上走的垫脚石。而在王固等人的父亲叔叔,还有甄莼等人的长辈眼里,他刘秀更不是人,而是一头不听话的牛犊,哪怕长大之后可以日耕百亩,也必须尽早杀掉,以儆效尤!
而他,他的兄弟们,他的同学,他的父老乡亲,却跟王固,跟甄莼,跟哀牢,长得一摸一样!同为爷娘所生,同为天地万物所养,说着同样的话,穿着同样款式衣服,有着各自的喜怒哀乐!他们,凭什么就要被后者踩在脚下,予取予夺?凭什么稍做挣扎,就要横尸荒野?!
这不公平!
这种不公,他刘秀早就忍受够了,早就恨不得将乾坤倒转。而一条水里的畜生,居然比王固等辈还要嚣张,还要变本加厉,居然吃人吃得理直气壮!
想要报仇,没门!
那畜生既然吃人,就应该有杀的觉悟!
他刘秀既然不是牛羊鱼鳖,就不能够乖乖地放下兵器,洗干净了身体,等着对方欣然享用!
杀人者,人恒杀之。
食人者,人必将其碎尸万段!
这才是天道,这才是世间至理。
无论是谁的儿子,谁的孙子,想要吃人,他刘秀都挥刀斩之!
有股无形之气,从刘身上缓缓散出来,像烈火般,驱散周围的阴冷和黑暗。那老妪正在一边哀嚎,一边偷偷地从他身上寻找破绽,准备动手报仇,却没想到无形的烈焰忽然扑面而至,被烧得尖叫一声,踉跄后退,”刘文叔,你这个天生的贱种,刚刚杀了我儿子,居然还想害我。你,你就不怕老天爷降下神罚,让你形魂俱灭?!”
“我怕,我当然怕!”现自己周围忽然亮了起来,刘秀精神大振,双手持刀,大步向老妪迫近,“我畏惧老天,可我更畏惧让祖宗蒙羞!爷娘生我,天地养我,绝不是为了给你们充当牛羊!人不是牲口,更不需要名种名血!如果老天爷觉得你儿子吃人吃得有道理,他就不配做老天!如果哪个神仙觉得沿河百姓就活该给你儿子做血食,他就不配为神仙!”
“喀嚓!”半空中忽然劈落一道惨白色的闪电,将刘秀身侧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劈得粉身碎骨。
那老妪被吓了一大跳,随即双手高举,“桀桀”而笑,“看,老天怒了,老天要惩罚你!赶紧跪下,向他谢罪。我儿乃伏羲之种,青帝之血,你杀了他,就要形神俱灭。这是天规,看谁救得了你!”
“这种天规,不要也罢!”刘秀的书生冠高高竖起,头之间隐隐有电花跳跃。他知道下一记雷霆,可能就会劈中自己。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要在劫难逃。然而,他却依旧不愿意跪着死,他依旧利用最后的机会,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这种老天,活该崩塌!这种神明,活该死绝!”快速向前追了几步,抢在下一个闷雷响起之前,他高高跃起,手中钢刀凌空劈出一道耀眼的寒光,“刘某今天先宰了你,如若不死,定要改天换地!”
“喀嚓!”闪电从半空中落下,正与刀光相接,被牵引着拐了个大弯,与刀刃一道,正中老妪头顶。
“啊——”惨叫声紧跟着雷声而起,老妪在刀光和电火中,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