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她不过,打起来之后,你又肯定不会帮我,奈何?” 李通冲着他翻了翻白眼,坦然承认自己刚才的确是在装傻充愣。
刘秀自认没他口才好,所以也不跟他争论。坐在他对面的草墩子上,端起酒盏细品慢饮。结果,才喝了小半碗,李通自己就又憋不住话头,端起酒碗,主动跟刘秀碰了碰,一边大口大口地喝,一边摇着头感慨:“李某真的很羡慕你,有个红颜知己生死相随。李某当年,也曾经有过一个师姐,奈何造化弄人,李某当时年少无知,弄不懂她的心思。等李某终于长大到能弄懂了,却跟她天各一方,永难再见!”
说罢,眼皮微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刘秀听得心中一痛,忍不住放下酒盏,低声问道:“怎么会这样?莫非,莫非她变了心?李兄看开一些,天下好女子多得很,除了……”
“放屁,放臭狗屁!” 李通勃然大怒,拍打着桌案,厉声咆哮,“说这句话的人,肯定注定孤独终老。天下好女子是多得狠,可谁能找出一模一样的两个好女子来?!你能么,皇上能么?既然不能,那天下好女子再多,又关李某何事?!”
一番话,虽然说得粗糙,却令人根本没有办法反驳。刘秀知道自己不留神戳中了李通心中的痛处,笑了笑,拱手致歉,“李兄此言在理,小弟说错了,该罚,该罚。”
说罢,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这还差不多!” 李通眼睛不眨地,监督刘秀将碗里的酒水喝完,然后气哼哼地点头,“念在你年少无知的份上,愚兄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李某看上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变心。你这样说她,分明就是瞧不起李某!”
“小弟知错了,李兄勿怪!” 刘秀没办法跟一个伤心的醉鬼较真儿,只好再度以自罚的方式道歉。李通见他认错痛快,便自己也陪着喝了一碗,然后大口呼着酒气,语无伦次地补充,“你可知道,这世上,最难过之事,不是有缘无份。而是缘分来得太早,而你明白得太迟。当年李某醉心图谶,周围的人都笑我不务正业,只有师姐说,所学之术没有什么正与不正,只要自己喜欢,且不是用来害人,便是正业。” (注1:图谶,古代推演天机之学,原本属于方士,后被纳入儒家。)
“令师姐这话没错,当浮一大白!” 刘秀对怪力乱神,向来不甚相信。但念在李通是个大情种的份上,不想再惹此人伤心。只好笑了笑,顺着对方口风敷衍!
李通的头,立刻高高扬了起来,醉熏熏的面孔上,写满年青时的骄傲,“当然,师姐的眼界,岂是庸人所能及? 别人都说李某是个不务正业浪荡子,只有她相信李某绝非池中之物,早晚一飞冲霄。别人都说,李某出去闯荡,最后肯定会夹着尾巴回来,只有她坚持认为,李某只要有机会锥处颖中,立刻就会脱颖而出。李某想要争一口气,就跑到长安谋取功名。结果,李某在长安与人辩谶,连续半月没遇到一个对手,一路辩到了天下第一的图谶大家,嘉新公刘秀(歆)面前,与其论道两日,才以小负一局告终。”
这是他少年时最得意的壮举,所以哪怕是喝到烂醉时说起来,依旧两眼放光。刘秀在旁边听到李通居然有资格跟嘉新公坐而论道,顿时就想起了自己的老师许子威追着刘秀(歆)争执不休的情景,心中刹那间又是一暖,笑了笑,真心实意地夸赞:“嘉新公虽然性子软了些,本事却是一等一。李兄能跟他争论两天两夜,即便小败,也足以傲视天下!”
“李某哪里想什么傲视天下,李某只想证明一下自己不是浪荡子,证明师姐的眼光不差!” 李通将他的夸奖照单全收,拍打着桌案,哈哈大笑,“李某当时想的是,当今皇上靠着嘉新公帮他曲解图谶,哄骗世人,逼着太子婴禅位于他。李某对图谶的掌握不比嘉新公差得太多,皇上即便为了买我不戳穿,也得赐给我一官半职。哈哈,哈哈哈,李某成功了,皇上果然怜李某之才,赐给了李某一个六品文职。李某功成名就,立刻衣锦还乡,哈哈哈,哈哈 ,本想看着师姐如何开心,却没想到,回家之后,师姐那边,却早已人去楼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