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革命军的力量却一天比一天展,临时政府越来越有威权,国际观感和舆情也越来越有倾向,他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老朋友,我很快便要去上海,与临时政府中最难缠的家伙进行口舌之争了。”朱尔典看似真诚地说道:“如果需要我进行斡旋,你还是需要做出更实际的行动。”
“我明白。”袁世凯苦笑了一下,说道:“贵使会听到好消息的,希望贵国和贵使也继续支持我。”
在朱尔典看来。袁始终不肯唱“逼宫”的这一出戏,以免使他永远洗不清“活曹操”的骂名,是僵局的关键所在。当然,如果能做到武戏文唱,维持封建道德的外壳,把“篡夺”之局粉饰为“揖让”之局,自然是最好不过。可形势所逼,袁世凯必须要做出选择。
而袁世凯也想到了办法。但吊诡的是,这个办法竟然也需要陈文强肯。需要革命党人配合。
就在朱尔典与袁世凯密谈后的第三天,袁世凯策划、革命党人配合的一场好戏上演了。
这一天,袁世凯乘马车由东华门到外务部新衙门办公。刚走过丁字街三义茶馆门口,突然有两颗炸弹从茶馆里扔出来,因袁的马车走得快,炸弹没有直接命中马车。却炸伤了几名袁的护卫。
谁也不知道这是双簧戏,更很少有人知道袁的马车在昨天晚上加装了铁板。这一举动对袁没有造成伤害,反而造成了他的另一个机会。
从此,隆裕太后不但不怀疑袁是“革命军的奸细”,并且相信他是清政府的“股肱社稷之臣”。当天就派特使前往慰问,并封为一等侯以示优异。也正是由于这一举动,使袁以前所捏造的用以恐吓清政府的“革命党人已经遍布于北京城”的谣言得到“证实”,引起清政府内部的大慌乱,使他们不得不在保全皇位与保全性命之中选择其一。
也就从这天起,袁称病不入朝,派他的心腹民政部大臣赵秉钧做他的代理人。随后,赵在参加御前会议时采取了摊牌的办法,提出了南北两政府同时取消、另在天津组织临时政府以及优待清皇室的问题。在座的年老王公都默默不语,少年亲贵则坚决反对,使得隆裕皇太后作不出最后的决定来。
赵秉钧起身,盛怒而去,署理外务部大臣胡惟德和署理邮传部大臣梁士诒也跟着走出,吓得隆裕太后脸上变了颜色。
再过两天,北洋军将领段祺瑞等数十人联名出通电,吁请清帝即日退位,确定共和政体,以安皇室而定大局。
就在同一天,回京养伤的清贵族中的少壮派良弼,在家门口被刺杀。
作为清贵族中惟一有胆识的军事人才,良弼始终认定袁是插在清政府心脏里的一支毒箭。当袁内阁以辞职手段要挟清政府接受退位条件时,即主张批准内阁辞职,另组皇族战时内阁,他还请缨南下,要统率“讨伐军”与乱党决一死战。
良弼一死,普通王公大臣都吓得胆战心惊,纷纷离开北京逃到天津、大连、青岛一带。在京的满族大员纷纷请袁派兵保护,使袁利用保护之名把大批政治俘虏控制在他的手里。
此后,参加御前会议的王公大臣更是寥寥可数了,而少数参加者又都是面面相觑,没有人敢于出头来说反对退位的话了。
……………
中国有句古话:闻名不如见面。
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与临时政府外交全权代表陈文强终于在上海进行了会谈。一方是在中国势力最大的列强,一方是代表即将执掌中国政权的新政府,会谈的内容和成果必然会引起各方的关注。
审视,两个人都在审视着对方,气氛很凝重,见面后惯例般的寒喧客气后,会谈便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抢先说话,但两个人都从对方的表情和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别样的感觉。
朱尔典稍显无奈,但还带着一些固有的傲慢,不过他下意识地抚摸手指,表明他多少也有些紧张。
陈文强的眼珠很灵活,表明心里正转着很多念头,但隐隐透出的坚定,又让朱尔典感到了些许压力。
轻咳了一声,朱尔典率先开口说道:“相信临时政府对我本人可能有某些误解,我需要重申一下,海关税收已经指抵外债,税款依法是属于外国的债券持有人的,你们如擅自动用,可能因而与列强生严重纠纷。所以我认为最好暂时将税款交由总税务司或领事团保管,这绝不象外界媒体所报导的那样,意在夺取关税的统辖权,并歧视和抑制临时政府。”
“阁下所作的解释并不能让人信服。”陈文强皱着眉头说道:“临时政府已经郑重声明,将全力保证外国的债券持有人的利益。而且,临时政府提出的派专员监督海关税收和将海关税款存于中国银行的正当要求,也被粗暴拒绝。另外,各地英国领事帮助当地海关当局抗拒临时政府将邮政由海关分离,并移归政府管辖的行为,听说也出于阁下的命令。对此,外间媒体的猜测,临时政府对阁下的不满,看来也不算过分。”
朱尔典对于陈文强毫不客气地猛揭伤疤感到很气恼,但却不动声色地回答道:“临时政府现在还没有得到列强的承认,互相间的不信任也是可以理解的。”
“既然还存在不信任,就需要双方都做出努力来消除,临时政府已经做出了友好的姿态,也得到了不少国家的认同和反应。美国、德国、奥匈帝国都表示尊重临时政府收回关税自主权的正当要求,并表示在适当时候将开启双边关税谈判。不知道阁下将代表大英帝国做出如何反应,我们真的很期待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