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国之战,情报第一。”朱慈烺感叹道:“安南就是个例子。”
尤世威连忙道:“陛下,臣在入宫之前得到露布报捷。上月十六日,罗玉昆部已经攻入了交州府东关县,逆臣郑氏因畏罪而举族**。黎氏国王也已经在上京的路上了。”
朱慈烺明显松了口气,道:“当初都以为安南二三月可平,还指望着冬季打到南部去呢。结果还是拖了这么久。”
尤世威垂承认过错。当初总参对安南作战计划是十分看好的,而且战事展也的确如总参所预料的一般,罗玉昆与狼将成大用东西夹击,在南方顺化的阮氏和在北方的莫氏趁火打劫,让郑氏陷入四战之地。
然而郑氏却表现出了极强的抵抗精神。而莫朝本来就得位不正,安南百姓更倾向于黎朝,故而襄助郑氏。加上“北属时期”安南百姓对明军留下的糟糕印象,更是全力抵抗大明军队的行动,甚至出现了自偷袭明军的“义兵”。
罗玉昆所在的西路因为地势高,居民少,所受到的抵抗还算能够承受。成大用所面对的平原地区是安南的产粮区之一,人口稠密,在初期甚至连自己的大营都险些失守,幸亏总参未雨绸缪,从福建调派了一个全火铳方阵营协防。
安南北部的冬季与广西气候相近,大约在十度上下,虽然不足以冻死人,但仍旧需要冬装。这也让总后勤部焦头烂额了一阵,尤其是对罗玉昆部的补给格外困难,让罗玉昆这么一代福将都难免掌心冒汗,最终靠着军心纪律,硬挺了过去。
“有了安南前车之鉴,职部等以为,日本还当以蚕食为主。”尤世威将话题引回了日本。
朱慈烺纠正道:“非但日本,对于文法已定,礼乐有方之国,都要谨慎再谨慎些。”
“是。”尤世威应声道。
报纸上在争论了数月到底什么样的人算人之后,话题拓展到了如何区别国家和部落。这个问题也决定了“人”的定义,最终达成的主流认识是:有礼乐者文法者为国,其民为人;有礼乐而无文法者为蛮夷之邦,其民为蛮夷,虽为人,然有待王化;无礼乐文法者,为部落,其民非人。
安南、日本,可都是礼乐自成一体,文法具足的国家。而西、北方面的蒙古人已经再次胡化,看不到一点汉化过的痕迹,所以被认定为有礼乐而无文法的蛮夷属国。
“陈德那边进展如何?”朱慈烺问道。
尤世威道:“陈德在基地建设上进度喜人,不过总参谋部认为朝鲜驻军很难承担重大军事任务。”
“是想调动近卫军去日本作战么?”朱慈烺问道。
如今三个近卫军各有驻防区域。近卫第一军被分成师、营级单位,北自天津,南至福建,沿海诸省都是他们的的防御范围。近卫第二军负责整个辽宁以北作战,那边地阔人稀,攻防范围也到了极限。
近卫第三军负责京畿防御,因为北伐战略的展开,已经越来越往宣府、大同方向调派,势必抽不出人马前往日本。
尤世威知道皇帝误解了,连忙道:“三大主力近卫军再难调往日本。职部等以为,在日本,我军应当回避直接参战,最好的办法是为倒幕诸藩提供武器,制造分歧,最终让日本重新陷入战国征战之中。”
朱慈烺点了点头:“如今力所不逮,也只能如此了。”
“正是,”尤世威继续道,“总参还有一份乡勇训练计划。尽快完成沿海诸省的乡勇制度,加强巡检司战斗力,好让近卫第一军从驻防中脱身,无论是派往北面或是安南,都能挥更大的作用。”
朱慈烺突然灵光一闪,道:“尤督,田忌赛马故伎尚能用否?”
“田忌赛马?”尤世威一愣。
——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
牺牲局部劣势以制造压制性优势,最终获取全局胜利,这是孙膑的核心战略思想。
如今将骁勇能战的第一军放在沿海驻防,只为了对付一些不服王化的海盗,这正是被人下驷牵绊了我方的上驷。
“换个角度想想,朝鲜兵不堪战,是我军的下驷,而日本久战之兵足堪中驷。以下驷与彼中驷既然不智,为何不能将朝鲜兵调入鲁、浙、闽诸地进行防卫,而以近卫第一军这等上驷调往日本呢?”
尤世威错愕地望向皇帝陛下,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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