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道:“让你的人全都退回去。乐-文-”
常风俊脸上肌肉抽动两下,愤恨道:“退后!”
手下们训练有素,立即停下手上的攻击,无声地退到他的身后,手握兵器,俨然在随时准备再次厮杀。
钟意道:“我要三匹马。”
常风俊道:“给他。”
明日阁来自长安,与西北马场交往甚密,所骑的骏马都是膘肥体壮的塞外名驹,钟意在马身上扫过一眼,对乐无忧道:“上马。”
乐无忧点头,翻身跃上马背。
待苏余恨也上马之后,钟意胁迫安济和自己同乘一骑。
刚要上马,常风俊突然道:“我已放你们离开,把济儿留下!”
钟意笑起来:“常阁主说笑了,我等还未保证安全,怎能把人质还给你?万一我把少盟主放下之后,常阁主忽然难,我岂不是连撕票的本钱都没有了?放心,只要在下感觉已无后患,便会放少盟主回家,说到做到,你我共事多年,常阁主对在下的人品应当有这份信心。”
常风俊脸色难看,沉吟片刻,沉声道:“换一个人质。”
“什么?”
“把济儿留下,”常风俊神情冷漠地说,“换子煊。”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深秋的山林一片寂静,钟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漠然地看一眼满脸震惊失言的安济,视线转向立在常风俊身侧的青年。
常子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既没有惊诧,也没有悲伤,长身玉立在阵列之前,锦袍金冠,无悲无喜,整个人仿佛只是一柄华丽的长剑,一如他遍布星斑的流光星彩。
钟意道:“常阁主知道当人质会怎样?”
常风俊道:“你刚刚说过,我应该相信你的人品。”
“话虽这么说,难道常阁主真的相信了不成?”钟意含笑说道,“我挟持人质来谋得一线生机,待逃到安全地带,是冒着暴露行踪的风险放人质离开的好,还是一剑杀了来得干净?”
被钟意按在马背上的安济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登时大叫起来:“舅舅!不能换!我不同意!我安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常风俊看向身侧的儿子,声音漠然道:“我儿亦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不错。”常子煊轻声说,抬腿往前走去。
他脊背挺得很直,身材高大、傲然挺拔,一丝极致的骄傲仿佛自骨子中溢出,一步一步走到钟意身边。
钟意伸出手。
常子煊将流光星彩放在了他的掌心。
钟意收起流光星彩,挥手一拂,点了他的睡穴,将安济从马背上拽下。
“不!我不换!”安济嚷嚷,“混蛋钟意,我来当人质!让表哥回去!”
“别闹,你的好舅舅疼你呢。”钟意在他耳边轻笑一声,挥掌在其后背一推,掌风托着他踉跄着扑向常风俊。
“不!”安济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我不同意!表哥!你回来!舅舅!舅舅!让表哥回来!!!”
常风俊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抬手点了他的睡穴。大哭大闹的小公子立即两眼一翻,仰脸往后倒去,几个手下赶紧伸手接住他的身体。
钟意挟持着常子煊翻身上马,让他僵硬的身体靠在身后,他对常风俊十分了解,此人虽贵为一派之主,却也并非做不出暗箭伤人这种事情。
乐无忧勒马,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常子煊,冷笑一声,扬起马鞭:“驾……”
三匹骏马足狂奔,转眼已奔出去几十步。
常风俊站在原处,平静地看着马蹄扬起漫天的尘土。
一个手下凑到常风俊耳边:“阁主,就这么放了他们?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这可是个将苏余恨和乐无忧一网打尽的好时机啊!”
常风俊脸色冷峻,闻言,眼神空洞地看着骏马奔驰,忽然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手势,耳边传来一阵拉弓搭弦的声音。
谢清微惊怒:“常子煊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常风俊漠然道:“机不可失。”说罢,右手猛地挥下。
钟意之前为乐无忧挡了一剑,此时随着马匹的颠簸,伤口在汩汩往外流血,两耳听到飕飕的破风声,仿佛幻听。
忽然他神情一凛,猛地回过头去。
只见数十只长箭挟一张大网,速度极快地自身后兜了上来,目标直指苏余恨。
“不自量力!”苏余恨嗤了一声,一拍马头,身体轻飘飘地飞腾起来,空中一个轻灵转身,撞入大网中,双掌推出,十指弯如鹰爪,只听一阵刺耳的撕裂声,大网眨眼间被撕成齑粉。
碎网在空中如天女散花,散落下去,乐无忧却闻到空气中一丝诡异的气味,倏地倒吸一口冷气,急道:“妖孽小心!网上有毒!”
苏余恨已稳稳落回了马背上,伸手拉住缰绳,却啊地一声松开手去,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只见掌心黑,显然是中了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