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去。
要回。
一瞬,似是五雷轰顶。
天生的帝王,原来是个冒牌货。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醉了酒,在血池少年“别喝了,伤身。别喝了,伤身”的碎碎念中,醉醺醺的扔掉酒杯。
“你才是应该坐上王位的那个人。”他俯身,将满嘴的酒气喷进血池中的少年的鼻息。
少年依旧温顺的望着他:“我知道。但你比王位更重要。”
比王位更重要。
更重要。
更重要……
少年虚弱的声音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响。
嬴政愤怒的咬紧了牙关,狠命一甩头,企图将那温和顺从的声音从脑海中甩掉。
白起默默地瘫坐在剑阵中,任凭天上的金剑与嬴政手中飞出的金剑宛若两条索命的金带,继续摧残着他破败不堪的盔甲。
——这是朕的玩具!朕不许你们碰他!
他透过那凌厉的道道金光,再次看到了仰着头和太后奋力反抗的少年帝王。
他孤零零的站在血池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已经渗透了皮肉。
那还不是帝王。
他孤零零的看着那个仰着头,和太后奋争的男孩儿。
帝王是不会被别人夺走想要留住的东西的。
但他知道,终有一日,这个仰着头和太后争执的男孩儿,会手持一柄终结所有传说的神兵,君临天下。
他知道眼前的男孩儿会像梦想中那样成为真正的霸主。
因为,他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王位本该是他的,那又如何?
很重要。
的确很重要。
但是再重要事情,和你比,统统不重要。
再羸弱的少年,也会为了想要守护的人变得坚强。
白起任凭那些金色的飞剑在他的盔甲上留下划痕、留下裂缝,最终将其击得粉碎,只剩下个别位置扔被盔甲护住。
在那绚丽的金光中,他看到那倔强少年成长为高雅男子,他优雅的用指尖抚摸着冰冷的盔甲,声音一如既往的高傲与不容否决:“朕,要你做朕的兵器!”
反抗了。
他的帝王终于开始反抗了。
当太后被迫离开王位,当天下真的握在了他的帝王掌心。
他,白起。
便是世上绝无仅有的最终兵器。
——我献上我的血、我的肉、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我以我的信仰起誓、我以我的余生献祭,我愿意接受你的魔道手术,只要你能助我攻下这片河山、守住这国热土。
他已经记不清那位为他实施手术的怪医的模样。
却清楚的记得,当他重获新生,手持死神镰刀站到他的帝王身后,他的帝王,才是真正所向披靡、无人能挡的君王。
去他的一将功成万骨枯。
血债累累又如何?
只要他的帝王开心,就够了。
手术很成功。
他用他的血、他的肉、他的生命、他的灵魂,支撑着手中巨大镰刀的每一次挥动。
他勾的是敌人的命。
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命?
他以他的余生为价,为他的帝王杀人如麻。
他只是想要他的帝王开心啊……
金剑切碎盔甲、刺入皮肤。
血流了出来。
他见过太多的血、染过太多的血,早已分不清这血究竟是谁的。
他只是觉得疼。
却也没有太疼。
比起以寿命为代价挥舞的死神之镰,这样的疼,似乎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