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输了。
终于输了。
冰冷的白刃格在颈动脉上,陈淞说不清心里是喜悦还是失落。
哪怕是王钦也无法让他得到自己良心的宽恕。
哪怕是洛凝殇也无法让他得到真真正正的慰籍。
因为,当年的生死局已经成为一个魔咒,让他永远逃不出愧疚的枷锁。
“动手吧。”陈淞第三次催促。
或许这是一种懦弱。
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了断?
弱者死。
强者生,弱者死。
不肯用爪牙的雄狮,和猫咪又有什么区别?
弱者死。
周源却收势站直,默默地将匕收回了衣袖:“你不能如此轻易的死去。你还有你必须肩负的责任……哥哥。”
那一声温雅平和的“哥哥”,似是穿越了时空的阻隔,唤起陈淞记忆深处那清脆的童音。
——哥哥。
“我们早已不是兄弟。”陈淞握紧匕,重新站好。
比起继承了经商家族基因的周源,陈淞的身型明显更高大、更挺拔。
当年那两个彼此平视、闹作一团的小兄弟,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岁月包装成如此迥异的模样。
“从我将第一刀捅进你腹腔那一瞬开始,你我就不再是兄弟。”
“大概吧。”
得手的太突然,以至于周源不用脑子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陈淞紧握匕:“你不杀我,我便杀你。这是规则,必须遵守。”
“规则都是人定的。”周源凝视着陈淞因为攥紧匕而青筋暴起的手:“你曾经抛弃了我,我们不再手足相连。”但在我现你无法对我动手的一瞬,我就知道,我的哥哥回来了。
周源的唇角勾起一抹温雅的笑容。
亲生父亲的温润如玉终究盖过了养父带给他的强硬彪悍,让他血脉中谦谦有礼的基因表达得淋漓尽致:“我是陈家的儿子,但我也是我爸爸的儿子。你才是陈家为一的继承人。”
“所以,”陈淞握着匕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从呱呱落地的那天起,这就是一双注定沾染鲜血的手。
就是这双布满老茧的有力的手,将无数雪白的刀刃推进温软的皮肉、带着血红的痛苦重新抽出。
一次又一次。
从不颤抖。
但在这一瞬,陈淞握刀的时候从不颤抖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你不杀我,我就得杀你。”
周源向后退去。
他知道,那里,有刘备。
他以为他会输。
因为当年,哥哥就是用与养父别无二致的铁血手段将他击败。
他以为他会输。
因为这些年的疏懒已经让他的身手大不如从前,虽然依然可以以一敌十,却再难像当年一样底气十足的说:“我能打一百个!”
他以为他会输。
因为这些年哥哥的每一次蜕变都那样的触目惊心,哥哥甚至已经超越养父,成了陈家新的旗帜般的人物。
可他还是赢了。
或者,赢得是他和哥哥。
他的逃亡计划可以作废了。
他或许,可以正大光明的从这里走出去。
“刀在你手里,杀不杀取决于你,而不是规则。”
他转身向刘备埋伏着的方向走去。
——上帝保佑,千万不要追上来。
——我不想你一头撞到火铳上,我亲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