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的实验室遗址,实在难找。
在将那脆弱老朽的钥匙插入那笨拙却忠诚的锁头之前,韩雨琪很有先见之明的跑去军营,借了一个个头感人的锤子。
这锤子的大小是如此的感人肺腑,以至于韩雨琪借完锤子后,不得不将拥有锤子的兵哥哥一并借走。
兵哥哥说:“你都(dou,2)有钥匙了,咋还要弄(nng,4)一个恁彪悍地锤子?”
韩雨琪说:“有备无患。”将钥匙那备受岁月摧残的身体插入锁孔,一拧。
果然断了。
兵哥哥不由得在心中赞叹这大妹子咋恁厉害?比电视里演的那个靠装·逼吓退司马懿的都狠。
于是兵哥哥拿起大锤,抡圆了肩膀,一锤子下去,锁头应声而坏。
门,开了。
韩雨琪向兵哥哥道谢。
兵哥哥红着脸摸了摸后脑:“大妹子,你是哪(n,3)嘎达人?俺帮你砸锁,你能不能帮俺给家里带个信儿?”
“L城。”
“L城!”兵哥哥兴奋:“咋恁巧?俺也是L城滴,你哪(n,3)村儿递?”
韩雨琪仔细想了想:“……城中村?你把地址写下来,等我回去,一定帮你把信带到。”
兵哥哥闻言,兴高采烈的离去。
韩雨琪推开实验室的门,一股久经岁月侵蚀的木头腐烂味儿夹杂着呛人的灰尘,扑面而来。
她皱了皱眉,捂着鼻子,摸索着向前走去。
墙壁上很光滑,没有灯的开关。
她只得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终于在门口处找到了一个从天上悬挂下来的小绳子。她将光向房顶打去,一个古老得只在小学语文教科书的插图上出现过的灯泡灰扑扑的悬在天花板上。
她拽了下小绳子。
灯没亮。
她踏进去,每一步都很轻、很慢,依然尘土飞扬。
爸爸离开家那会儿,电灯在城市里已经普及了。
但是在这里,在这个不仅远离城市,而且远离指挥所的小平房里,一切都像是倒退回了八九十年代。
但是就在这里,韩雨琪翻到了一本落满灰尘的记录本。
本子的纸张已经泛黄、变脆,似乎只要稍微用力,就会华为碎片。
上面的蓝黑钢笔字迹开始褪色,蓝绿两种色素已经分离,呈现出一种极具青铜质感的渐变色调。
熟悉的字体。
干脆。
利落。
桀骜不驯。
小时候,爸爸常常在她的作业本上,用这样的字迹签下他的名字。
再后来,应付老师的次数多了,便开始签“阅”。
再然后,老师就见不到爸爸的签字了。
韩雨琪的字随妈妈,是一手端庄秀丽的小楷。但是有四个字,却可以写得龙飞凤舞,与爸爸别无二致。
一个是“阅”。
另外三个,便是爸爸的名讳。
她太熟悉这样的字体,以至于哪怕时隔多年,依然能透过纸张,感觉到爸爸掌心的温度。
爸爸握着她的小手,做了很多事情。
教她刷牙、教她拿筷子、教她写字……教她做人。
但教她做人的巴掌,从未落到她的脸上。
爸爸总能及时收手,然后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狠狠的望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最后一面的时候,爸爸摸着她的头,答应她,回来的时候会给她买她一直想要的玩具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