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契露丝看着一说起自家福利院里的孩子们就一脸慈祥的威辛格尔，“您是为了那些孩子，才会一直选择一直作为院长支撑着您的福利院了？”

“嗯，可以这么说吧。”

契露丝沉默了一小会，并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威辛格尔却并没有就此告辞，尽管并不像亚勒斯大陆上的诺兰大长老一样因为本源法则封印活了几千年，但这个时空里的威辛格尔同样是个阅历丰富的老人，他当然能够看得出来契露丝心中的迷茫。

虽然他和契露丝素昧平生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可不知道为什么，威辛格尔的心中对契露丝却很有好感，并非只是因为契露丝之前帮助过佳佳，原因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投缘吧？

“契露丝，你有什么烦恼吗？”

这一次，威辛格尔并没有加“同学”两个字，语气也变得亲切了很多，就像是他在和自己福利院里的孩子们谈心时一样。而契露丝也意识到了这样的变化，抬起头，看到威辛格尔和蔼的面孔，契露丝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看到了三年前圣城事件的时候，那个当她第一次被堕落威辛格尔打败并吞噬之后，救了她的真正的大长老威辛格尔灵魂。

“老先生，如果……只是假设，如果有一天，您的福利院因为一些意外的原因，陷入了很可能快要支撑不下去的境地，而在这个时候有另外一家条件更好的福利院请你过去工作，福利院里的孩子们或许您没法再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但在新的福利院里有和他们一样可怜而可爱的孩子们，您会怎么办？”

威辛格尔眨眨眼，并没有用多久就给出了答案。

“我当然还是会留下来。”

“是为了孩子们？”

“是，”威辛格尔点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也不是。”

契露丝没有料到老人的答案会是这么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理所当然地也就愣住了。

“呵呵，抱歉，其实硬要说起来，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算是你所说的‘为了孩子们’。”

这样说着，威辛格尔顿了顿，似乎是在整理措辞，几秒钟后接着开口了。

“如果真的有一天遇到了契露丝你说的那种情况，我想我也一定会选择留下来，虽说即使我留下来或许也不能改变什么，但至少就算是福利院最后真的被迫无法继续存在，我也要陪着孩子们直到把他们都安顿好去路为止。这不仅仅是为了孩子们，更是为了我自己。

“契露丝，我不知道你现在的这个年纪是不是能听懂这些……人所能体会到的幸福的意义，从来都不是唯一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定义，甚至一个人在不同的时期心中所认为和追求的幸福也都有所不同。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福利院和那些孩子们就是我的幸福，让那些孩子能够在福利院里感受到幸福这件事本身就是我所追求的幸福，无论生了什么，我都希望能够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守护那些孩子，因为这就是在守护我自己的幸福。所以，对于你的问题，我确实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或者说我并不想要……让你产生出我有多么无私又或者品格高尚之类的‘误会’。”

契露丝睁大了眼睛。

“……误会？”

威辛格尔笑了。

“没错，误会，姑且这样说吧。很多时候，一个人所做出的决定，从结果来说总会让一些人或者绝大部分人受益或者认同，这个时候，这样的‘决定’自然就会被认为是无私而高尚，充分符合人性道德的……但其实，无论外界如何看，对于当事人本人来说，促使他做出选择的要素永远只取决于那个人自己的个人意愿和欲求，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想要对某些人和事负责的心情，想要为了某些人和物拼尽全力的心情，以及……想要让人称赞自己无私而正义的心情，这些都会成为支撑一个人去做一件在别人看来无私而正义的事情的潜在理由。我想要守护福利院，其实也只不过是想要守护我自己的幸福，只是因为我所认定的我自己的幸福之中囊括了同样被那些孩子们认为是幸福的事物，在世间看来，绝大部分人都会觉得我其实是为了那些孩子而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充满了自我奉献精神的事情。”

契露丝的眼睛中有些迷茫，可又有些了然。

“孩子，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我也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令你这样烦恼，不过，如果有一天，你也因为面临着同样的抉择而烦恼的时候，我能够给你的建议，就只有一句话——不要思考那么多太复杂的事情，为了你认为最必须的那个理由而做出选择然后前进就好。

“哪怕那个选择让你觉得似乎自己很是自私也好，哪怕那个选择会让人觉得好笑也罢，只要它对你来说是能够让你完成你想要完成的事情并且不会后悔，那就是最适合你的。想想什么才是你最需要的，或许一个看起来美好的理由会让被人敬佩你，但只有令你自己认同的理由才能给你最强的前进动力。”

这样说着，威辛格尔慢慢侧过身去，这一次老人是真正要离开了。

“要知道，即使是历史上那些伟人和英雄们，他们在做出那些著名的抉择之时也几乎都不是为了成为英雄，反而正是因为他们忠实于自己内心最真诚的诉求，这才让他们做出抉择之后怀抱常人所不能及的动力成就了他们的伟大，契露丝，孩子，如果你真的在迷茫的话，那就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如果，你只是在犹豫的话，那不如放开手脚就用你最有动力的那个理由去做你想最做的……呵呵。”

说道这里，威辛格尔突然笑了起来，之前那种对契露丝诉说自己的人生经验的智慧老人气质一下子消失不见，又变成了原本的那个和蔼可亲的福利院老院长。

“看看我，契露丝同学，请别见怪，人老了总是一不注意就有些啰嗦，把平时当院长和孩子们聊天的那一套拿出来了，呵呵，如果觉得老头子的说教有些多管闲事的话还请不要生气。”

“没，没有的事，您说的很有道理，”契露丝连忙摆摆手，“对我很有帮助。”

“是么，那就好，”威辛格尔笑了笑，“那么，我这就告辞了，契露丝同学，如果有兴致的话，空闲时来我们福利院做客吧，老头子我和佳佳她们都会很欢迎的。”

“嗯，一定。”

看着威辛格尔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契露丝吐了口气，重新坐回到身后的花坛上仰起头来，看着不知不觉已经暗下来的天空。

“迷茫的话，就做应该做的；犹豫的话，就做想要做的……所以契露丝呀，你到底是哪边呢？”

呆了几秒之后，少女自己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哪边不是都一样？真的，真是，真不知道到底你在干什么啊，超级无敌天上地下唯你独尊的大笨蛋契露丝？”

其实自己不是早在见米拉之前就做好了决定了么，干嘛被人家三两句诱惑加吓唬就搞成了这个样子？试炼？成为守护者的理由？那种东西……

……咕~~~

………………

……那种东西，等她回去吃顿晚饭在去找米拉那个家伙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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