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秋天来临时,幕北的匈奴人进入了最后的疯狂时刻。 更新最快
左贤王狐鹿涉在半个月内,巡访了整个的天山附近的牧场。
大量的草料和物资,都已经准备完成了。
但,狐鹿涉心中却依然有着深深的忌惮。
“派去西域的使者,有回报情况吗?”狐鹿涉问着一个在他身旁,华服右的汉人,这是他今年得到的一个人才!
据说,他曾经是汉朝皇帝身边的侍中,服侍汉朝皇帝数年,因为一个小过错,而被皇帝责罚,配到了榆林塞为边民。
即使如此,此人也依旧忠心耿耿。
狐鹿涉派去河套和幕南,专门负责收买和拉拢汉朝文人士大夫的贵族,几次三番劝说,威逼利诱,也不能得逞。
他依然忠心耿耿的忠于那个皇帝。
直到最后,此人在榆林塞得罪了榆林校尉,不得不亡命草原,来到匈奴。
就算如此,他答应给自己效劳的条件里就有一条绝不参与和参加任何针对汉朝的策划与政策。
这要是在十年前,匈奴全盛之时,镇压世界的时代。
这样矫情的汉人,早就被下面的贵族戴上枷锁,作为配种机器使用了。
但在如今,匈奴衰弱,甚至已然分裂的今天。
每一分力量都是弥足珍贵!
更何况,这个汉人来到狐鹿涉身边后,立刻就展现了奇效。
他不仅仅在管理和组织上,是狐鹿涉生平所见的奇才。
天山附近,匈奴猬集了二三十个部族,十余万人。
在过去,匈奴人根本无法协调这么多的人生活在一个如此狭小的地域,但在此人的组织和规划下,匈奴却可以从容的安排和协调各个部族之间的利益冲突与矛盾。
更夸张的是,此人还善于分析局势。
他来匈奴不过三个月,就已经可以将匈奴国内的情况和问题都分析的头头是道,让狐鹿涉听的目瞪口呆。
“这样的人才,匈奴闻所未闻……”狐鹿涉在心里叹息着:“只有汉朝,才能出现如此的人物!”
经了马邑、高阙之战和燕蓟之战的惨败后,匈奴上下的精气神,几乎被汉军打光、打没了。
曾经,匈奴骑兵在长城脚下耀武耀威,飞扬跋扈,根本不将汉朝和汉军放在眼里,自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
但如今,情况彻底反转。
被打到绝望和恐惧之中的匈奴贵族们,对于汉朝和汉朝文化、体制和制度,全面倾倒。
上至单于下到牧民,都是一口一个‘必须汉化,不汉化,匈奴就要灭亡!’
一个个孪氏的子孙,都开始学习起汉朝人的饮食、用餐习惯。
若非游牧民生于马背死于马背,他们恐怕连长袍宽袖也会穿起来事实上,已经有几个高阶贵族子弟,传起了中国的深衣和常服。
而单于句犁湖就更夸张了,他在上个月,命令工匠,仿照汉朝皇帝的天子冠琉,给自己打造了一顶王冠。
为了彰显自己的威权和地位,或者说为了麻醉自己,句犁湖命令工匠制造的这个冠琉必须有十三行琉珠这是因为汉天子的琉珠有十二排……
但狐鹿涉却对这样的情况,深恶痛绝,厌恶至极。
因为他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王庭的贵族们就开始一切向汉朝靠拢了。
文字要用汉朝的,作战方法和训练方法要跟汉朝学习,甚至就连饮食起居也恨不得跟长安城里的汉朝贵族一样。
前两者还可以理解,狐鹿涉甚至是支持的。
匈奴没有文字,没有法律,没有组织,更没有什么系统的训练和作战方法。
打仗全靠经验和天赋,精锐部族,类似胥纰骑、折兰骑,凭借着出色的天赋以及默契的配合而存在,哪怕是在他们横行世界的鼎盛时期,也并不讲什么战术和组织,一切全凭临场自由挥。
而杂牌部族,则是一片乱哄哄。
打打顺风仗,摇旗呐喊,他们可以。
真要跟汉军主力作战,一个冲锋,就能打得这些渣渣哭爹喊娘,只恨爹妈没生四条腿。
而那些所谓的曾经被吹上天的王牌和精锐,也跟纸煳的一样,一个又一个败亡。
从马邑之战开始,汉朝人就开始采用的新的战法和新的作战模式。
各兵种之间密切配合,弓弩兵、步兵、骑兵,相互交替掩护。
他们作战,如同艺术,让人目不暇接,震撼无比。
与之相比,匈奴人的所谓精锐的所谓战术,就跟草原上骑羊的小屁孩拿着那把木弓就想去射雕一样可笑。
所以,在燕蓟之战中,尝到了汉军作战方式的苦头后,狐鹿涉做梦都想要训练和培养一支类似的军队。
但连饮食起居乃至于生活习惯,也要全面学习汉朝,这就有些过分了。
狐鹿涉甚至怀疑,真要这么玩,几十年后的匈奴还是匈奴吗?
不是一个披着匈奴马甲的汉朝分部?
真要是这样,匈奴人还挣扎个什么?干脆投降得了。
汉朝皇帝估计也不会过于苛责和责备。
说不定,大家伙还能在长安城里过上舒服安逸的小日子呢!
想到这里,狐鹿涉就不得不在心里摇了摇头。
“左贤王,西域那边的使者还没有回来……”那个汉人骑着马,对狐鹿涉说道:“不过,我觉得,应该也就这一两日吧……”
此人的声音,将狐鹿涉拉回现实。
他扶了扶自己的马鞍匈奴人制造的马鞍,比起汉朝的马鞍,显然粗劣得多,特别是在舒适性上,相差甚远。
汉朝的马鞍没有凸凹感,也不会伤及大腿。
但匈奴人制造的马鞍,却有着各种各样的别扭,经常蹭伤大腿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