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至今虽堪称顺遂无比,然则华军要想全胜,还须得攻下江陵城方可,一旦拖到了天黑,攻城战可就不好展开了,万一要是被南梁军偷袭了一把,又或是另有南梁援军赶来,战局未必就没有被翻盘之可能,正因为此,面对着浑干的见礼,李靖并未有甚寒暄之言,开门见山地便问了一句道。
“回大都督的话,恐还须得一个时辰左右。”
这一见李靖满脸肃然之色,浑干的头皮不由地便是一麻,赶忙谨慎地给出了个答复。
“一个时辰太久,传本督之令,先将炮兵营卸下,随后调集四千步军、一千骑军赶去西城外列阵攻城,给尔半个时辰,不得延误!”
眼下都已是末时三刻了,真若是再过一个时辰,天都已是黄昏,一旦攻城不遂,岂不得拖到了明日,那变数无疑便要大了许多,对此,李靖自是不能容忍,但见其面色一板,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道死命令。
“末将遵命!”
这一听李靖都已将话说到了这般地步,浑干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违逆,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赶回了岸边,一连串的命令传达下去,华军的装卸速度陡然便加快了起来……
“敌袭、敌袭……”
西城处一开始就是两军对垒的主战场,其后华军的大批运兵船又在西城外不远处登陆,江陵城中残存的三千四百余兵力自是基本都调集到了此处,戒备可谓是森严得很,在这等情形下,华军攻城部队方才刚开始向西城处进逼,便立马被城头上的南梁军岗哨们瞧了个分明,刹那间,狂吼声、号角声便即此起彼伏地噪杂成了一片。
杨茂生兵败身亡后,其所部大将不是战死便是跟着彭明一道降了华军,以致于城中虽尚有兵三千余,却无大将坐镇,唯一在城头上负责防御的将领不过只是名校尉而已,本身的能力便有限,也没啥威望可言,这会儿面对着华军的大举进逼,别说指挥众人准备防御了,便是他本人都惊恐得不行,哪还顾得上喝止旁人,脚下抹油地便打算赶紧逃走了事了的。
“本宫在此,大家都别慌,稳住了,听本宫一言,我江陵城坚,贼难遂下,只消坚守数日,各州勤王援军必大至,退贼自非难事!”
眼瞅着城头守军即将不战自溃之际,却听一阵清朗的声音响起中,一名身着甲胄的女子手持利剑,在十数名同样甲胄齐全的宫女之簇拥下,缓步从城门楼旁的梯道处行了上来,此女正是萧铣的长女萧月仙,号:邀月公主,年十六,尚不曾许人,平生不爱红妆爱武装,自幼拜异人为师,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只是因身为女子,向无从施展罢了,如今南梁倾覆在即,在闻知其父因忧愤过度而陷入昏迷之后,萧月仙便即愤然而起,率随侍宫女赶来了西城,准备以公主之尊,主持城防重任。
“公主殿下在此,尔等安敢无礼,还不赶紧跪迎!”
邀月公主很少在城中抛头露面,别说普通士兵了,便是朝中权贵也少有能见得公主的,这会儿饶是其说得个慷慨激昂,可众南梁军将士们却是茫然不知所以,一见及此,跟随在邀月公主身后的众宫女们可就怒了,只见几名甲胄齐全的宫女猛然踏步上前,齐齐抽出了腰间的横刀,声线阴冷地便齐声断喝了一嗓子。
“公主殿下,此处危险,您千金之躯……”
那名负责指挥的校尉其实同样也不曾见过低调的邀月公主本人,只是见其派头如此之大,想来不会有假,这便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一步,试着要劝说邀月公主先行离开。
“社稷存亡已至最危险之关头,本宫身为大梁公主,岂可坐视不理,今日来此,不死不退,望众将士助本宫一臂之力,本宫在此拜请了。”
没等那名校尉将话说完,邀月公主便已一压手,止住了其之话头,而后面带诚恳之色地环视了下城头众将士们,盈盈一拜间,便已是慷慨激昂地表明了心迹。
“公主万不可如此,某等不过贱命一条而已,纵死何妨,公主要用,拿去便是了!”
“不错,陛下待我等甚厚,自当死战以报,拼了!”
“对,跟贼军拼了,死就死,怕个毬毛的!”
……
这一见萧月仙以公主之尊如此礼贤下士,众南梁军将士们骨子里的血性登时便全都被激了出来,群情激奋间,原本萎靡到了极点的士气竟是就此高涨到了个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