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一番反复的排布与思忖之后,李靖紧锁着的眉头渐渐地便舒缓了开来,拍手而起间,便已是略带一丝兴奋地嚷了一嗓子……
近一个月来,孟武的日子过得格外的舒心,尽管不敢在军中畅饮,也不敢接受那些部落酋长们的宴饮邀约,更不敢收受重礼,可每日价被众酋长们捧着,心情自是格外的舒畅,没旁的,八月底那一仗打得漂亮至极,凭此,他孟武可是得了圣谕之嘉奖,至于后续作战任务么,基本上没他什么事了,概因他所部领受的军令仅仅只是作为后援坐镇漠南而已,错非其余两路大军出了状况,不然的话,北伐之战对他来说,已然算是结束了的,正因为此,尽管已然接到了出击的密令,孟武也自不是太在意,每日里该干啥还干啥,这不,辰时都已快过半了,他才刚刚起床。
“报,禀大都督,李大都督急信。”
就在孟武睡眼朦胧地从后帐转将出来之际,却见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匆匆从外抢了进来,冲着孟武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嘶……”
离着预定出征时日还有近半个月的时间,加之又没太重的作战任务在身,哪怕听闻是李靖这个总指挥的急信,孟武也自不是太在意,随手便接过了报马高举过头顶的信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不紧不慢地撕开了封口,从内里取出了封信来,可只摊开一看,孟武忍不住便倒吸了口凉气,脸上的睡意陡然便被惊诧所取代,此无他,概因信上所写的内容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些——他孟武所部竟成了薛延陀大军的要攻击目标!
“来人,快,擂鼓聚将!”
尽管目下在军中的地位看似只比李靖低一阶,可孟武却知晓自身之能便是再历练数十年也断然不及李靖之万一,正因为此,他对李靖的判断自是不会有丝毫的怀疑,这一想到己方所部大半兵力都分散在草原各处以监视草原各部,短时间里根本来不及集结起所有的兵力,孟武的额头上当即便沁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铁山城,在八月底,本是东突厥最后的大营,在被华军攻克之后,便成了华军的前进营地,然则为了麻痹薛延陀汗国,帝国在此驻军并不多,也就只有郎将张克所部的三千步军而已,每日里督促着近万的东突厥战俘依山筑城,以求将此处建成大军出征漠北的后勤转运中心,只可惜东突厥战俘们尽管皆是身强力壮之辈,却大多不会筑城技术,铁山城的建造进度明显偏慢,时至今日,四面围墙也就只建起了两面而已,还都尚未完工,为此,张克可是没少挨上峰的责骂,为确保能尽快赶上进度,张克也就只能是死命压榨那么倒霉的东突厥战俘了,这不,天都尚未大亮呢,华军将士们便已将近万战俘赶出了宿营地,开始了一日的劳作。
“敌袭、敌袭……”
巳时将近,铁山城工地各处一派的繁忙,号子声、打石声、叫骂声交织成了一片,吵得人耳膜生疼不已,以致于几名站在未完工的城墙上轮值的哨兵都不免有些个心不在焉,直到一名哨兵无意识地偏头往北面望去之际,这才惊觉远处的地平线上正有无数的骑兵有若潮水般狂冲而来,脸色瞬间便被吓得煞白一片,惊恐万状地瞪圆了眼,呆滞了片刻之后,这才扯着嗓子高呼了起来。
“该死,快,你们几个赶紧去,向徐、孟两位大都督告急,吹号,命令各部即刻集结,派一队人,将战俘关进宿营地,有敢乱说乱动的,皆杀无赦!”
张克,出身南阳张家,说起来可是正牌子的宗室子弟,乃是张君武未出五服的堂弟,然则其能晋升到郎将之位靠的并不是张君武的提携——从齐郡军进入南阳时起,张克便已入军中服役,从一名伙长干起,南征北战多年下来,累功晋升为左武卫郎将之职,战阵经验自是极其之丰富,这不,闻讯赶到城墙上后,只一看来敌之规模,他便已知己方这三千将士断无幸理可言,纵使如此,他也没打算弃城而走,而是面色冷厉地连下了数道将令。
“呜,呜呜,呜呜……”
随着张克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号角声很快便暴然大响了起来,原本正颇显得慌乱的华军将士立马纷纷闻令而动,刀剑齐出地将那些骚乱不已的战俘全都往宿营地赶了去。
“全军止步!”
华军的军事素养极其之高,纵使是这等大敌压境之危机时分,战术动作也自不曾有丝毫的走形,很快便已完成了诸般部署,三千步卒依两面城墙而守,哪怕既无大炮也无守城弩,有的只是简陋到了极点的少许檑木滚石,然则众将士们却并未有甚惧色,昂然列阵于残缺不全的城头上,一见及此,策马冲在大军最前方的执失思力也自不敢就这么狂妄地以骑军直接去冲城,待得率部疾驰到了城前三百步左右的距离上,便即一扬手,止住了手下的三万东突厥铁骑。
“兄弟们,我等皆是帝国热血男儿,马革裹尸寻常事,张某便在此处与众兄弟一道拼死杀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莫要丢了我帝国男儿的脸面!”
执失思力的三万大军是停了下来,可远处烟尘滚滚间,还不知有多少的兵马正在疯狂赶来,这等情形一出,饶是华军将士们都是见惯了生死之人,也自不免为之色变不已,一见及此,张克立马紧着站直了身子,朗声便高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