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传。”
此时此刻,夷男的心情虽是大好,可却绝不愿跟颉利可汗一方的人分享,尤其是不愿见到有着草原智者之称的执失思力,此无他,概因他心中已然起了要拿东突厥君臣去换取帝国谅解之心思,自不免担心会被执失思力看破了去,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为笼络东突厥残部,夷男可是一直善待着颉利可汗君臣,如今若是不接见执失思力的话,闹不好就有着被其看出端倪之可能,正是出此考虑,夷男犹豫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道了请。
“外臣见过可汗。”
帐前亲卫应诺而去后不多久,就见执失思力已大踏步行进了帐中,很是恭谨地便向夷男行了个礼。
“执失大俟斤不必多礼了,来人,看座,上酒,本汗今日要与执失大俟斤好生畅饮上一回。”
夷男早年在汗庭任事时,与执失思力同为大俟斤,彼此间交往不少,自不会不清楚执失思力心细如,正因为此,夷男并不愿跟其深谈正事,这一开口便摆出了准备拉执失思力一道宴饮之架势。
“可汗豪情,大祸已然临头了,您尚有心畅饮,实叫外臣钦佩不已啊。”
执失思力并未谢过夷男的热情招呼,而是一挑大拇指,看似恭维实则满是讥讽之意地回了一句道。
“执失大俟斤何出此言?”
一听执失思力这般说法,夷男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尽管明知执失思力就是来当说客的,奈何心中别有隐忧,虽是不甚情愿,到了底儿还是决定给执失思力一个开口解释的机会。
“外臣先前在帐外听闻可汗笑得畅快,想来应是派去长安的使者传回了好消息了罢,呵,若是外臣料得不差,张家小儿定是给出了准信,答应赦免了可汗的背盟之罪,个中之交换条件也必是要可汗将我东突厥君臣拿下,解往长安,如此可对?”
执失思力并未急着言明大祸起于何处,而是先行推算了一番夷男畅快大笑的原因之所在。
“执失大俟斤误会了,哪有此事,本汗只是愁闷之际,听下头的狗才们说了个笑话,故而放松一下罢了。”
尽管心惊于执失思力的见微知著之能力,然则事关重大,夷男自是怎么也不肯吐实的,也就只是打了个哈哈,随口瞎扯了一气。
“可汗错了,错了啊,委屈求全以图谋将来,固然是好计算,只可惜您遇到的是张家小儿那等枭雄,您之算计怕是根本瞒不过其,在外臣看来,委屈怕是亦然无法求全,反倒会误了贵我两方所有人等之性命啊。”
尽管夷男掩饰得很好,可从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异色,执失思力便知自己的猜测已然成了事实,眉头立马便是一扬,毫不客气地便指出了夷男所谋必然行不通的根源之所在。
“嗯……”
夷男生性本就多疑,被执失思力这么一说,立马便有些不淡定了,只是又不愿亲口自承失策,加之心中依旧存着侥幸,并不情愿与执失思力争辩个不休,也就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了事。
“张家小儿素性狡诈,善用奇兵,此番若是真有心要与可汗和睦相处,断不会派使节前来安抚,只会派人来问责,若是后者,可汗诚惶诚恐一番,再以我东突厥君臣之人头献上,或可得一时之苟全,可若是前者么,那就只意味着一件事——张家小儿要对可汗出重拳了!”
执失思力根本没管夷男的脸色有多难看,直言不讳地便点出了夷男面临着的险境来自何处。
“哦?那依大俟斤看来,我薛延陀当如何做,方可得脱大难?”
夷男本身也是雄主,判断能力自是不差,这会儿听得执失思力句句都说在了理上,心下里的不安顿时便更浓了几分,尽管面色依旧淡然,可往下追问对策本身就明白透出了其心中的虚。
“守是肯定守不住的,贵我两方加起来看似有二十余万雄兵,然,若是正面与敌战,必大败无疑,而今唯有将计就计,出其不意,攻敌之不备,如此,方可得一线之生机。”
执失思力并未急着解说具体之战术,而是先从战略的角度上来分析了一番,当即便听得夷男眼前猛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