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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见夷男大口喷血,帐中侍立着的亲卫们顿时全都慌了神,狂呼乱嚷地便全都冲上了前去,七手八脚地伸手去扶夷男摇摇欲坠的身体。
“都走开,本汗没事,快,吹号,召各部将领即刻到此议事!”
尽管面色已如淡金一般,然则夷男却并未让众亲卫们扶持,只见其一挥手,挡开了众人的相扶,声色俱厉地便咆哮了一嗓子,不旋踵,便听中军帐外号角声暴然而响中,偌大的薛延陀大营顿时便忙乱了起来……
“报,禀大都督,薛延陀派来了名使者,自称额必咄,说是有要事要见大都督。”
晚秋的天黑得早,这才申时六刻而已,日头便已完全偏了西,帐篷里光线偏暗,徐世勣不得不着人点亮了烛台,正自就着烛光,于沙盘上推演着战局的可能之变化,却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轮值校尉已大步从帐外行了进来,冲着徐世勣便是一躬身,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传。”
一听来人自称额必咄,徐世勣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扬,此无他,华军两路大军虽是分成了山前、山后两大集群,中间相隔着大青山,难以做到协调一致,可彼此间的联络却是从来不曾中断过,既有军情局的飞鹰传信系统,也有普通的快马传递之联络,徐世勣自是不会不清楚额必咄本是李靖所部遣去薛延陀军中的劝降之人,按理来说,此人要有所回复,也该是去山后集群才是,跑山前集群来,明显有些不太对味,当然了,心中虽是有所怀疑,徐世勣倒也不曾拒见。
“某,薛延陀使臣额必咄见过徐大都督。”
轮值校尉应诺而去后不多久,便见已然换了身整齐袍服的额必咄在数名华军士兵的押解下,缓步从帐外行了进来,这一见到端坐在文案后头的徐世勣,紧着便疾走数步,抢到了近前,很是恭谨地行了个礼。
“何事,说罢。”
薛延陀汗国中能说汉语的不在少数,可能似额必咄说得如此纯正的却是不多,然则徐世勣却根本不曾在意,但见其面无表情地一摆手,直截了当地便问起了额必咄的来意。
“好叫徐大都督得知,某今日乃是奉李大都督之命前往薛延陀营中劝降的,经某之劝说,我家可汗已决意归降帝国,只求徐大都督能看在我家可汗诚心归降的份上,莫要多造无谓之杀伤,能饶了我薛延陀十万将士之性命。”
徐世勣的态度当真好不到哪去,可额必咄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怨言,紧着便又是一躬身,将来意细细地道了出来。
“哦?”
这一听夷男要降,徐世勣不单不曾兴奋异常,反倒是眉头一扬,眼中明显闪过了几丝狐疑之色,没旁的,徐世勣跟夷男可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又怎会不知此獠素来狡诈过人,生性又坚韧不拔,如今虽已穷途末路,可毕竟还握有近十万的精兵强将,没经一番挣扎的话,又怎肯甘心投降。
“大都督明鉴,某还另有要事要禀,还请大都督屏退了左右。”
这一见徐世勣明显在怀疑夷男的投降之诚意,额必咄尽管早有预料,却心头还是不免狂跳了一下,但却并未迟疑,紧着又提议了一句道。
“嗯,尔等退下。”
徐世勣默默地打量了额必咄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冲着帐内侍立的诸般人等一挥手,不动声色地吩咐了一声。
“诺!”
听得徐世勣有令,文书以及亲卫们自是不敢稍有迁延,齐齐应诺之余,鱼贯着便全都退出了大帐。
“尔有何事,直说好了。”
待得众人退下之后,徐世勣也自没甚多的言语,直截了当地便问道。
“好叫大都督得知,某先前所言的降不过只是诈降而已。”
额必咄这回倒是没卖甚关子,双眼炯然地看着徐世勣,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掀开了底牌。
“嗯?”
额必咄这等言语一出,饶是徐世勣心性沉稳过人,脸色也自不免陡然为之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