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六章 飞象过河(2 / 2)

至强弃少 沧薄青春 1553 字 2022-11-29

臧参谋摇头道:“急不得急不得。师座,刚才我可说了,当年满洲皇室宴会上臣祖父扮演过厨师,为了不露马脚,也临阵磨枪研究过几天菜谱。要知道天下山珍海味里最难料理的就是熊掌,熊掌讲究的就是个火候。火头太急芫掌就会外熟内生,腥臊吃不得,总得文火慢慢煎熬够了时间才能入味,才配端上宴席成为八珍之。”黎陌阡叹道:“就怕火头太慢拖的时辰太长,最后席都散了熊掌还在锅里耗着。”臧参谋微微一笑:“不会不会,没有金刚钻怎敢揽得瓷器活儿。若是糟蹋了熊掌,卑职负责还师座一只活芫就是。来来来,趁着月色正浓,我和师座对弈一局如何?”

黎陌阡忍无可忍拂袖而起:“请恕黎某此刻实在没有心情奉陪。臧参谋,凡事不可做绝,总需留三分底线。城外倭寇虎视眈眈,城内将士血流成河,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你身居军统要职,却不顾大局,一再给二十三师掣肘,居心何在?黎某一再忍让,只是不忍祸起萧墙之内而见笑于外敌”。

黎陌阡有些感慨:“卑职向师座保证,最多输一局棋的工夫,自会还老芫一个清白。”

黎陌阡食指在桌上一敲:“君子一言!”臧参谋接口道:“驷马难追。”黎陌阡对黑白之术甚为自负,料想如此和此人无休止闲扯下去,还不如三两下赢了他利落,两人重回到大宁塔寺三层,刚至,便要拿起茶几上的棋盘,臧参谋摇手笑道:“久闻师座阡陌纵横,全军翘,卑职哪敢自取其辱?还是在楚河汉界上向师座讨教一二吧。”

黎陌阡看了一眼茶几上围棋盘旁的象棋盒,摇头道:“那可糟了。早前不知怎么,这一直搁着的象棋,少了一只红相,已经很久没人下过了。”臧参谋恭恭敬敬从衣袖中抖出一只木刻红相递上:“不妨,师座未归前,卑职在天书大师的方丈室恰巧看见一盒象棋蒙尘已久,想也无人用了,顺手便拿了一只相凑满,可巧就用上了。”

黎陌阡眉毛一挑,眼见对手处心积虑有备而来,此刻必然局无好局。但对方却有所不知,虽然自己对围棋棋力甚是自负,但自从十一年前因一场棋局惨败从而遗憾终生后,但凡怡情消遣还好,若以围棋博彩头,便有心理障碍无法挥全力,象棋博弈倒还不至于心存芥蒂。眼见臧参谋已经在桌上布好楚汉,执黑棋就等自己刚才接过的红相入局,略定心神,执先手顺势捻红相飞田字格护住老帅。

这路起手有个名堂,称为甘罗拜相。名虽好听,却无多大实际用途,乃在先下手为强的象棋中,执红棋先手者还黑棋尊让红棋先行的人情,以示大度。臧参谋微微一笑:“师座胸襟坦荡,佩服。”跟着放下中炮对右单提马之式,黎陌阡轻吐一口气,针锋相对,顺炮直车进三兵,就此厮杀开来。

黎陌阡本料臧参谋必有借棋局拖延时间的想法,当是守多攻少,谁知道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对手,下手狠辣勇猛浑不在自己之下,也是一味地以快打快强攻猛打,转瞬棋盘空了一半,双方损失相当。但正因为棋子少了,棋盘越显得宽敞,行棋遣子更觉利落,终棋时间反而眼见拉长。

黎陌阡不禁暗暗心焦,心焦则意乱,兵行险着间却露出了一个好大的破绽。眼见对方若是一个海底捞月,车炮对单车,车做炮架炮打单车,便成白脸将杀之死局。可臧参谋停顿片刻,没有上炮反而回手将黑象又近河界一步,黎陌阡不由暗呼侥幸。抬头看见臧参谋微笑不语,忽然心头一动:“飞象过河!承让。”

众所周知,围棋有围棋的轨迹,象棋有象棋的规矩。马行日,象行田,过河卒子顶大车,这是铁锤不变的棋理。而象不可过河,帅不可出田,更是千锤不破的界律。臧参谋此刻逆棋理提象近河界近乎废棋,自然不是想推陈出新异想天开,实是还黎陌阡开始那式甘罗拜相的人情。不过就胜负而言,实在已分高下。放在以往,黎陌阡早已推枰认输绝不纠缠下去,但此刻棋局胜负却关系到关入禁室之忠心耿耿的部下清白,只好咳嗽一声,低下头当作没看见臧参谋脸上的笑容,乘着对方调象远离之际,回车移帅提马配炮,落井下石暗暗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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