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国难(五)
有道是,一个人的视野,往往决定了他这辈子前途的远近。
郑子明在权谋方面不及范正,在韬略方面不及潘美,然而在视野高度方面,却是当世数一数二。早在图谋横海军节度使之位的时候,他就已经将目光放到了海面上。如今既然慢慢在沧州站稳了脚跟,肯定要排除任何阻力,去打造完全听命于自己的水上雄师。
而水师的训练,完全不同于陆军。骑在马背上舞刀如风的壮汉,双脚踏上甲板之后却连站都站不稳的情况比比皆是。如果把在李家寨练兵那套方案照搬到海面上,恐怕耗费十年苦功,也无法取得任何成果。所以,郑子明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先从海上捕捞着手,在努力让弟兄们适应乘船的同时,以海上的收获自给自足。
至于鲲鹏与鬼神之说,他从来就没在乎过,也顾不上去在乎。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就不会连续五十多年,越卑鄙无耻者活得越是滋润,而正直善良者个个死无全尸!
如果他担心鬼神的刁难,当初在沧州就不该大开杀戒,将地方上的土豪劣绅犁庭扫穴。就不该摆明了车马,对“士”这个字重新定义,令天下半数读书人把自己当作寇仇。
他那怪异的身份和经历,已经注定了他不可能重复前人走过的任何道路。只能在前人的经验和阅历之外另辟蹊径。成,则一飞冲霄。败,则万劫不复,在此之间,没有任何第三种结局可选。
“若,若是真的能从水面上纵横来去,我,我沧州军,我沧州军岂,岂不是,岂不是生出了翅膀?从辽东到江南,处处都可以落脚,处处,处处都可以登岸,登岸起攻击!”被郑子明身上突然爆出来的强大气势所夺,老长史范正瞬间忘记了自己先前的所有顾虑,直起腰,结结巴巴地说道。
“若是战船能逆黄河而上,借刘承佑三个胆子,他也不敢再跟咱们为难!”潘美的思路,却远比老范正活跃,刹那之间,便做到了举一反三。
郑子明自己,因为预先已经在谋划构建水师方面下了许多功夫,此刻思路反倒相对保守。笑了笑,缓缓回应道:“咱们现在能买到的,只有渔船和沙船。前者太小,进了内河也没多大战斗力。后者只能贴着海岸缓缓航行,无论是内河,还是远海,都无法适应!”
“那就造,造大船。造那种可以直接航行到倭国的大海船!”潘美最无法忍受的,就是空有良策,却被现实条件所限,握紧了双拳,低声叫嚷。“你不是要卖鲸鱼骨头去汴梁么,咱们现在就,现在就派人出海继续猎杀鲸鱼。用卖鲸鱼骨头和鲸肉,鲸油的钱去江南礼聘会造大船的师父。实在不行,就派人去绑了他们过来!”
“造船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没三年五载,看不到大船出海!”郑子明笑了笑,将目前和即将所面临的困难坦言相告,“此外,操帆,掌舵,和领航的师傅,都得从头培养。没个三年五载,一样见不到结果!”
在年青的潘美眼里,却根本就没翻不过的高山,挥了挥手臂,笑着回应:“十年磨剑,总好过坐困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