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跟他们野战好了。我就不信,皮室军还能骑着战马直接冲上城墙!”陶三春立刻将话头接了过去,大声提议。
别人可以不计较沧州军的牺牲,她却不能。沧州军的骨干力量,便是当初的李家寨和陶家庄乡勇。其中好些人,还是她的左邻右舍,从小就跟在身后的玩伴儿。无论其中任何一个牺牲,都会让她觉得愧对父老乡亲。
“皮室军从不亲自攻城,但有皮室军督战,幽州军就没了退路,只能前仆后继!”符姜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冷冰冰的,就像被隔在帘外的北风。
陶三春的眉头迅速跳了跳,本能地就像出言辩驳,然而话才到了嗓子眼儿,耳畔却又传来了符昭序那颇为敦厚的声音,“幽州,幽州军此番,此番肯定跟契丹军怀的不是一样的心思咱们,咱们前些日子已经验证得非常清楚了。但萧天赐带着皮室军一来,韩匡嗣老贼就没有胆子再消极应付。即便为了给契丹狗皇帝一个交代,也会狠狠疯上一回。”
“真正强行攻城,也不可怕。咱们粮草箭矢充足,守上半年都没问题。怕的是,契丹人利用骑兵绕路攻击咱们身后。”赵匡胤从敌军角度,迅速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以皮室军监督幽州军,把咱们逼得无法出城。然后其余八千契丹兵马,直扑邺都。郭枢密刚刚抵达汴梁城下,此刻最怕军心动荡……”
“绝不能让契丹一兵一卒绕向邺都!”不待他说完,柴荣就斩钉截铁般打断。“否则,咱们无论守多久,都没任何意义。”
郭威带领的复仇大军,即将与刘承佑的死党和爪牙们展开最后的决战。这种时候,任何不利因素,都可能干扰战争的结果与进程。所以,冀州是第一,同时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出现丝毫疏漏,都会令所有人抱憾终身。
没等大家伙表示同意或者反对,军帐内,却又响起了符赢的声音,“萧天赐已经来了,耶律察割在哪?如果只是看守退路的话,应该用不到留下八千骑兵!”
刷,所有的脸色,登时大变。齐齐将目光转向冀州背后。此番南侵的主帅耶律察割,可不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大伙都能看得到的空虚之处,他不可能视而不见。
万一幽州军和皮室军,都是他故意留下的障眼法。而此时此刻,他已经悄悄带着其余八千契丹铁骑扑向了邺都……
静,屋子里死一般的安静。外边的寒风却吹得愈暴烈,呼呼呼,呼呼呼,没完没了,一刻也不消停。
就在大家伙感到即将窒息之际,先前一直没有说话的郑子明,却缓缓从舆图上抬起了头,“大伙与其在这里瞎猜耶律察割的去向,不如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萧天赐驻扎在老虎岭,韩匡嗣的大营就驻扎在冀州城外。他们彼此之间,相距了足足有四十里……“
“如果,如果耶律察割已经绕路扑向了邺都。咱们,咱们即便打败了萧天赐,又,又有何用?”无法容忍他的思路如此与大家伙不合拍,符昭序第一个站了出来,低声质问。
“子明,现在最关键,是迅速向邺都示警。然后带着精锐星夜回援!”高怀德也无法理解郑子明的迟钝,瞪圆了眼睛沉声提醒。
“子明你的意思是,先解决掉萧天赐?”这一回,坚决站在郑子明一边的,却是符赢。只见她用纤细修长的手指,捏住了代表皮室军的黑旗,缓缓追问,“那你如何保证韩匡嗣不舍命驰援?又如何保证,能让耶律察割和另外那八千契丹兵无所遁形?
“我不能保证!”郑子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但咱们可以先用一支兵马,拖住韩匡嗣。然后一举击溃萧天赐。萧天赐一败,韩匡嗣必然独木难支。至于耶律察割,如果萧天赐和韩匡嗣两个退了,他却宁可放弃后路不顾,也要挥师直扑邺都,着实可以起到围魏救赵的效果。可那样做的代价却是,他和他所部八千骑兵,势必全军覆没。我不认为,他会把刘承佑的死活,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