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货心里,丝毫没有“救命之恩”四个字。光是想着要趁郑子明“病重”期间打一场胜仗,将先前输掉的颜面和威望,一股脑全捞回来。
“这,殿下,张节度,贼军势大。且郑子明生病的消息,眼下根本无法判断是真是假!”杨重贵被两个无耻小人气得脸色青,咬着牙根儿低声解释。
对面的周军规模不下三万,而自己这边,连伤兵都算上,也只剩下了一万出头。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怎么可能于野战中获胜?除非对面领军者,也是三皇子这样的蠢货!偏偏那柴荣,勇力和谋略,都不在郑子明之下。
然而,道理很简单,明白人一眼就能看清楚。偏偏有些话,杨重贵却不能直说。他不能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儿,告诉三皇子刘镐,你就是个如假包换的赵括。也不能指着张元衡的鼻子尖儿唾骂,你这厮装了一肚子干草,只配去碾坊里拉磨。这二人身后一个站着汉国的皇帝,一个站着马步军都指挥使,他打狗必须看主人。因此,他只能小心翼翼,绕着弯子点明汉军根本没有胜算的事实。
只可惜,这一番委曲求全,却被对方视作了软弱可欺。当即,三皇子刘镐就撇了撇嘴,冷笑着道:“杨将军可是素有无敌之名!才遇上这么点挫折就一路退回定州,那我大汉国的无敌之名,是不是太不值钱了些?”
“就是,若是打仗只比人数多寡,咱们现在早就攻入邺都了!”张元衡丝毫不顾脸皮,在旁边大声帮腔。“正面对攻不行,咱们还可以偷袭,劫粮,水淹,火攻,我就不信了,眼下除了主动后退之外,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你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去!”呼延琮在旁边听得忍无可忍,挥动着钵盂大的拳头冲上前,就准备给张元衡点儿教训。
张元衡怕挨揍,立刻将脖子一缩,藏到了三皇子刘镐身后。嘴里却兀自吱吱歪歪地搬弄是非:“姓呼延的,有本事你去找你女婿算账去,在窝里横算什么英雄?我是看明白了,这仗你压根儿就不想打,就等着到了定州之后,关起门来把我们一绑,然后翁婿两个去汴梁邀功领赏!”
“我,我打死你个贱骨头!”呼延琮闻听,愈火冒三丈。一把将试图拉偏架的刘镐拨了个趔趄,追上张元衡,拳头如同捣蒜般朝着脊背处猛捶。
张元衡的党羽试图上前阻拦,被呼延琮的好友焦宝贵带人迎面挡住,打得抱头鼠窜。刘琮试图摆出皇子的架子喝止,才张开嘴巴,斜刺忽然丢过来一只满是汗水的皮护手,“当”地一声,将他的头盔砸歪到一边,眼前金星乱冒。
前后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中军帐已经乱成了菜市场。众将佐连日来屡战屡败的委屈,以及对三皇子刘镐胡乱指挥的怨气儿,在这一刻,彻底爆。把个杨重贵急得两眼通红,额头青筋乱跳,拔出宝剑,朝着帅案狠狠剁了一记,大声怒喝:“住手,全都给我住手。谁要是再打,就是杨某人的生死寇仇!有那力气,尔等为何不用在敌军身上?敌军就在对面,不在中军帐中。尔等都省省,留着力气,今天半夜,杨某就带着你们去一雪前耻!”
“轰隆!”半空中有闷雷劈落。
盛夏时节,天上风云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