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说得声音不算高。却是实实在在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登时把个王峻给驳得找不出半个字来回应。一张老脸由红转紫,由紫转黑,咬着牙愣愣半晌,才艰难地补充道:“你,你简直是在胡搅蛮缠。你,你只看到了郑子明他,他交出了三州之地和三州兵马大权,却,却根本不清楚,如今沧州军强大到了何种地步!如果,如果陛下继续养虎为患,早晚,早晚必被其掉头反噬!”
“枢密使大人,说话得有凭据。总共五千水军,一万马步兵卒,你倒是跟我说说,朝廷怎么个养虎为患法?”郑仁诲原本不想跟王峻太较真儿,但实在受不了此人信口雌黄,又撇了撇嘴,冷笑着反问。
“凭据?你要凭据?好,王某就拿给你看!你可知道,两个月之前,郑子明麾下心腹潘美带着兵马巡视漳水,正遇到某支幽州军南下打草谷之事?”王峻的眼睛突然一亮,站直身体,虎视鹰盼。
“当然,送往枢密院的告捷文书上有。潘美率众迎战,大破之,追杀至漳水河对岸三十里,奏凯而归。”郑仁诲不知道王峻忽然问道此事,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如实回应。
“告捷文书上说,生擒敌军将士几人,斩杀几人?”王峻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加犀利,就像两把有形的刀,直刺对方心窝。
郑仁诲被问得微微一愣,沉吟了片刻,低声回应“生擒,生擒七十,斩杀,斩杀三百上下吧。数量的确少了些,但追过漳水河对岸,却货真价实。”
“当然是货真价实。老夫根本不担心郑子明谎报军情,而是,而是,而是没想到潘美在敌我数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还能将幽州军打得望风而逃!”
“喔?众寡悬殊?潘美当时身边带了多杀沧州军?”闻听此言,不但郑仁诲有些震惊了,郭威也扭过头来,满脸困惑地询问。
当初沧州军送来的捷报之时,大家伙儿谁都没拿此战太当回事。细作早就探明,辽国皇帝耶律阮去年秋天死于内乱,眼下辽国内部几位勋贵正为了争夺皇位,大打出手。精兵强将,死伤无数。短时间内,辽军根本无力南侵。是以,幽州军与沧州军之间的战事,只能算作边境上的小打小闹,根本不值得朝廷过度关注。
“你们可知,当日潘美身边有兵马几何?”见自己终于成功地引起了郭威的关注,王峻抖擞精神,继续大声反问。
并非自己嫉贤妒能,一心要找郑子明麻烦。而是,而是此子成长的实在太迅速了。万一让其继续做大,并且与太子内外勾结。他日郭威西去,自己和一干老弟兄,将要如何才能容身?
“兵马几何?既然秀峰嘴里吗,能说出悬殊两个字。想必知道起具体数量!”郭威接过王峻的话头,迟疑着说道。
“郑子明在捷报上,根本没说实话。陛下!”王峻忽然眼睛一红,仿佛受到极大的委屈般,哑着嗓子补充,“别人都是谎报战功,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据河北那边的传闻。当日,潘美只是率领一个百人队沿着河岸做例行巡视,恰逢三千余幽州军已经过了浮桥,正在列队整军。而那潘美当即喜不自胜,带领百人弟兄纵马直扑其帅旗。大破之,杀其武将十,斩数百,幽州军自相践踏,落水而死者,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