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风凉阴阴、料峭峭的,冷凝的雨露从松针上滑落,打在小女人的额间,晕染了整片饱满的额头,渐渐的,又顺着两鬓流入环环绕绕的耳朵。
于是,顾二白的耳朵进水了,脑子也跟着进水了。
顾亦清,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你也是。
她睁开紧阖的双眼,望着头顶的一轮明珠,双手猛地撑起地上松软的泥土,趔趄的站直身子,冲着矮山下,用两个黑泥巴手印做喇叭状,紧挨在两颊。
“顾亦清,你不是不让我喊你的名字的吗?我就喊,我偏偏要喊,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你算我什么人啊?咱们还没大婚呢,还真以为是我的夫君啊?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我还年轻,还有很多选择,漫漫长路,我总会遇见更好的,更合适的。
让我喊爱你?你做梦吧,你除了会威胁人还会做什么?
我告诉你,我不爱你,从来没爱过你!
所以你别和我结婚了,不然今后我们睡在一起,也会同床异梦、貌合心离,因为我现在和你在一起,完全是因为你利用权势,强取豪夺。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这种野蛮人的掠夺方式,你自己霸道的自得其乐,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当我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啊,你滚啊,离我远一点!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恶心。
不知道吧?你的真面目早已被我看透了。
你这个花心汉,负心郎,整天外在表现得一副忠犬痴情模样,其实内心比谁都享受左拥右抱、美人环绕的感觉。
我敢打赌,你娶我三年后,必会厌倦,另立一后院小妾,供你玩乐消遣。
若不是,这么多年你根本不会拿老夫人为借口,让江璃儿随意出入府,叫了你这么多年‘情哥哥’,是这么个大美人的情哥哥,多年来饱受追捧,心里该有说不出的爽吧?
还有那个万嘉千金,你不知道有多享受人家姑娘为你思念成疾。
还生怕人家死了,以后就没人给你带来这种变态的快感了,所以在普陀山,你才会毫不留情的抛下我去看她。
我在你心目中算什么啊?从始至终不过就是个挡箭牌,是不是觉我软弱可欺,以后也不会阻止你纳小妾?
你想得美,别以为我嫉妒,我嫉妒你个鸟!
你这种人,和李大祥有什么区别?天下乌鸦一般黑,你拿我当挡箭牌,我就不会躲吗?就算躲不了,我也会一辈子和你逢场作戏。
我看你能容忍、欺凌我到几时,不对……没有多长时间了。
正好,听说江璃儿也没死,体内的脏血还被转移干净了,你不是一直在派人找她吗?这天下还有你找不到的人呢,不就是舍不得杀吗?不知道在哪里金屋藏娇了呢。
赶紧去娶她吧!
人家可是等了你十几年呢,多感人?我都替你心动。
还有,那个万嘉千金,我看你去多看两眼,说不定人家心结就解开了,快去投怀送抱吧,病娇美人,多难得,正好符合你变态的口味。
还有你那后花园里,莺莺燕燕、五彩缤纷的,什么样的没有?你都可以收入府中,每天一个。
到时候,等你三妻四妾,儿女成群,拜托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凄厉抖峭的女音震彻在蓊蓊郁郁的树林之中,如雷贯耳,一圈又一圈的回荡着、漂浮着,震散了一群栖息的鸟兽,惊颤了头顶光辉熠熠的明珠,甚至连沉如洪钟的树木都摇摆了起来。
她还在断断续续又流畅的说着,仿佛怎么说也说不尽,仿佛就这样一直说下去,埋怨到地老天荒。
顾二白以为,她于高耸地平面的矮山之上,于葱郁茂密的丛林中,于四周荒芜人烟的空旷地方,无论喊什么、叫什么、纵情释放着什么,都不会有人听到、知道。
她可以尽情的喊闹,尽情的疯。
这是一个独属于自己释放的地方。
很可惜,温园是个神奇的地方。
这里是由怪甲门第一人苍晤和场主亲手联合设计下的精巧机关,天下无人能破。
这里有炼丹寨一尺老道耗费元气布下的结界,每一个角落都牢牢掌控在它的主人——顾亦清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