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镇,宜兴街道。
正值辰时艳阳,是街道一天里小贩吆喝叫卖最响亮,商铺云集迎人最热情,大街上人群最熙熙攘攘的时候。
顾二白伸头垫脚的挤在一众挎着篮子买菜,提着脂粉蔻丹盒逛街的农妇、小姐们中间,急的跟猴似的,生出了一头的汗。
“这大热天的,怎么还堵人啊?”
“你说咱没那好命穿到长仪都城,去代替商家大户的大小姐,好不容易到了片农村,人还这么多,不过说到底还是我夫君的功劳,太才华横溢,将嘉成治理的太好了。”
“哎,木头,你说宜兴医馆里那几个贼眉鼠眼的学徒,不会看我那镯子贵重,不安好心给私吞了不承认吧?万一他们要是不给,待会咱们就撸起袖子在那骂,骂到他们承认为止,你说好不好?”
“木头?”
顾二白被堵在买红薯的一侧,实在闲得慌,嘴里碎碎叨叨的念着就没停过。
直到现说了一堆并没有人理她,而且周围一众逛街的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时,某人嘴角才暗暗抽了抽。
“问你话呢?听没听见,死木啊?”
顾二白一把凶狠的将玲珑木从耳际揪下来,本想训斥它一番,却不想木头竟也用万分嫌弃的眼神看着她,看的她……莫名的自惭形秽。
“怎、怎么了嘛?”
某人鬼使神差的有点心虚。
“啧啧~”玲珑木啧了两声,面色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腾空绕着她转,“小主人啊,你就打算这样直接去医馆要回镯子,然后去顾府?”
“是……啊,不直接去难道还间接去?”
“呵呵,您还是好好瞅瞅这街上其他的姑娘小姐们吧,就算不是名门闺秀,随便揪出来两个也是秀衣罗裳,玉鬓金钗,仪态得体的窈窕淑女,没有?珠髻,也有折纸扇,只有您……两手空空,蓬头垢面,刚才还一脸凶神恶煞的,要去人家店铺撸袖子骂街。”
“……”
“再看看这头,好好的一头秀都浪费了,披头散的束都不束一下,小主人您现在可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胡说!”
话落,顾二白立即急眼的跳了起来,不过在玲珑木万分鄙夷的逼视之下,声音越来越小。
“那、那啥……上面不是了,手不是了,腿不是了,最里面不是还差一层呢吗~”
那层窗户纸没捅破就还是!
岂能容得诬陷!被清叔听去了还得了。
玲珑木斜着眼睨她,一副看到了巫妖王的样子。
“您想到哪去了?木头意思是是说您现在已经嫁人了,既为人妇,就要束,哪能一点规矩都没有,顾府可是全朝赫赫有名的名门,您这样的夫人……
好吧,即使不束也没有您这样的,早上起来头梳了?没梳了没?我怎么还看到一处打结!”
“嗷嗷嗷,疼疼疼……下手轻点,谋杀亲主啊!”
顾二白嗷嗷叫着赶紧扯回被它拽着的头,头皮子直麻。
“最毒木头心,你怎么比我叔下手还狠啊,我早上没来的及束怪谁啊?还不是要急着来找镯子,那镯子可是清叔的传家宝,弄丢了我估计也要跟着陪葬。”
玲珑木看着她屡教不改理直气壮的模样,冷哼一声,“那好,咱们再来说这个裙子……”
“够了!”顾二白立即堵住它的嘴,“别说了!来之前我特意挑了件衣帽间里最长最保守的裙子,花色也够土,这回不标新立异了吧?你看路上都没人撒我~”
“哦。”玲珑木假模假式的朝她一笑,“土是够土的,但也够脏的。”
“……”
顾二白咽了口口水,鬼使神差的低头望着一袭长裙上左一块灰,右一片泥。
“这、这能怪我吗?昨天跳河里面都是杂七杂八的水草,上岸后还直接被推进废弃的船舱,最关键的是最后还晕倒在那驿站门口,那可不是大理石地面……”
“行了行了。”玲珑木听得头昏脑胀,连连挥手,“除了一张嘴能倒出来一箩筐,你还能干啥?”
“!”顾二白被数落了一大堆终于愤怒了,阴沉着脸站在原地不肯走了,一副等着人道歉的模样。
不想,玲珑木丝毫没看出来,悠悠的转了一圈,双眼直勾勾的瞪着她的脸色,伸出小胖手来了一句,“还有你这鞋,为什么不穿那昨天那双鞋?拖拉个草鞋就出来了?”
“!”
顾二白眼皮子惊讶的跳了跳,猛地低头看着,瞳孔瞬间紧缩,完了完了,早上听到郑毅妹妹的声音太惊讶,惊讶的下床直接撒了个鞋子……真尼玛……
“邋遢!”
玲珑木铁板钉钉的给她下了个结论。
呜~
顾二白委屈的都能哭出一条河了,转瞬眼中火冒三丈的朝着它,“你管我,再邋遢清叔……清叔也能下的嘴!”
“哼~”玲珑木不禁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人家都靠自己貌美如花,你就纯粹靠对方眼瞎,真是平白浪费了一副好模子。
哎,以前跟你出来,那四面八方投来的都是羡艳的目光,现在……谁都怕跟你走进了会把灰尘蹭到人身上。
披头散的连个脸蛋都看不见,这个社稷到底是生了什么,让一个花季少女沦落至此?
还是偶像大大讲究啊,看你在顾府的那些日子,每天都亲自给你做滋补膳食,给你挑选最好看最合适的裙子,养的那叫一个娇滴滴~
话说人为什么要作呢?不作不死……”
玲珑木对天长叹,顾二白早已被它说的黑着脸挤出了人群。
这等残酷的事实说出来谁能受得了,关键是还没一处可反驳的地方。
她这个人生就是跌宕起伏,波澜壮阔,只能登上清叔那艘大船才能结束流浪啊。
“我知道你说这么多的意思,不就是这样邋里邋遢的见不了清叔吗,要不呆会咱们要回镯子后,去哪赚个百八十两银子,好好拾掇一下自己再去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