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一腾身去了。
留下李尽欢和乌先生依旧大眼瞪着小眼,脑袋懵得都快混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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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晚秋将冬,万木萧疏,四更天时,一艘轩敞的乌篷船内,许易和岑夫子相对而坐,借着一壶老酒,两碟盐水花生,谈古论今,兴致不减。
岑夫子是他在北口渡上认识的客商,岑夫子虽是商人,却好诗书,也曾取过禀生的功名,性好结交,见许易一副青年书生模样,在渡口候船,问清楚目的地后,便邀他同舟而渡。
沿着这渭水一起行了有三日,渐渐熟悉,颇觉投缘,明日一早船将至东京城,许易将要在彼处下船,岑夫子心中不舍,这才夤夜相谈。
许易成就鬼仙,本是全力精进,奋起直追之时,缘何混迹世俗,一切根源还在成就鬼仙后的心境不稳上。
当时,荒魅给的答案是,正常状况,假以时日,这种不安自会消失。
初始,许易也认可了荒魅的分析,几日后,觉出不对来,这种不安,出在心意上,不是出在别处。
心意的不安,预示着心境的不圆满,旁人可以靠时间,把这一关拖过去,他不打算如此。
是雷早晚会炸,心境不圆满,证明工夫不到家。
荒魅给出的路子倒是挺好,感受世间烟火。
在许易看来,感受尘世烟火只是表象,归根结底,还是要炼这颗心。
他心是凡心,心意未变,如何化仙?
为怕麻烦,他一口去气出三百万里,出了东冥府的辖区后,将那诡异漩涡隐匿了两条星辰之龙,身体立时沉重,不再轻盈没有重量,整个人的气质,也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来的一眼望之便知不俗的空灵,彻底化作了平平无奇。
连续三个月,他徒步而行,日夜不息,靠凡躯之力,登奇峰,履雪山,一人一舟,搏击风暴,横渡沧海,行程万里,将这具凡躯,砥砺得到了崩溃的边缘,但他现,自己的心境,始终没有出现变化。
作为有着丰富冲击心灵境界经验的他,立时明白了,登山,跨海,览造化之奇,是不过了这关了。
这一关,还真的只能红尘里打滚,凡俗中洗练。
所以,许易便彻底入了俗世,一路任凭因缘作用,机遇种种凡人。
他在北渡口时,其实没有目的地,岑夫子搭茬时,他便猜到了岑夫子可能的好意,便报了这东京城。
此城之名,和前世所见的两个城市一般无二,心意一动,便报了出来。
岑夫子不愧夫子之名,对经史子集,百家之说,涉猎极广,每每能做出人深省的见解,对谈起来,使人如沐春风。
而许易给岑夫子的感觉,可就不是相适得宜了,简直就是震撼了。
他家学渊源,加上自幼苦读,又身家豪富,各种典籍,只要听说了,便不惜重金求购,他自问读书破万卷,从来未遇对手。
但眼前这位许先生,年不过弱冠,学识之深,竟如渊海,除了在历史知识上有所缺憾,谈经论文,说佛论玄,乃至医卜星象,花鸟鱼虫,诗词歌赋,星象天文,数术命理,简直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乃他生平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