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三人相隔而立。随着太阳落下，华灯未点，办公室内变得有些阴暗，气氛也随之压抑起来，如同膨胀到极点的气球，随时会爆破。

周航踏近一步，倏然停下，好似一张猎弓绷紧。

程璇这才现天色不知何时黑了下来，心脏骤然收紧，眼睛在周航和万叔之间扫来扫去，她真怕周航举起办公桌上的砚台在万叔的秃头上来一下子。

他这暴脾气，很让程小璇担忧啊。

“呵”

出乎意料的，周航张嘴笑了笑，瞬间将紧张的气氛化解，如同冰面崩碎，春水隽永。

万叔也出乎意料的怔了一下。

这时，周航弯下腰，捡起被万叔扔在桌角的手机，在手里把玩一番，平静的说道：“qust公司的定制三防手机，我记得这款是骑士十五世的纪念版吧，跟骑士十五世一样的装甲造型，通过美**工品质认证，啧啧，屏幕是防弹玻璃的配置呢，万老板的品味果然不俗。”

程璇长吁一口气，紧握的小手松开，现手心不知何时已经香汗微沁。

万叔面色也是一松，哈哈大笑道：“有点意思，喜欢就拿走吧，几万块钱的玩意。”

“那就多谢了。”周航不客气的将手机揣在裤兜里。

程璇的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她现自己根本跟不上两个人的节奏。都说女人难懂，现在她现男人更难懂。

程璇毕竟年龄尚小，经历有限，无法体会两个男人气势上的交锋。方才周航逼近，造成紧迫感。灿然一笑，将敌意打破。捡起手机，夸赞万叔品味，则就是变相示好了。几个动作神情单拆开并没什么，连在一起，就意味深长了。

“坐。”万叔手一扬，自己也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心中暗道，这小子有点意思，方才的气场竟然完全被他掌握主动？

周航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坐在万叔对面。前世好歹也是lol电竞界的风云人物，跟明星打过比赛，带主持人打过排位，跟网络巨头合过影，与风投大佬交过锋，什么人他没见过，区区一个万叔还不足以让他胆怯。

在上海这地界，能让他足够警惕的，只有扶持秦雅co的吴老爷子，吴月禅那条老狐狸，才是真正纵横黑白两道的狠角色如果说吴月禅是大龙，那么万叔连条小龙都算不上，顶多算是红uff。

办公桌外只有一张椅子，周航坐下便没有程璇的位置了，她淡然一笑，坐在旁边的沙上，恬静的望着周航。

周航将来意说明，万叔把玩着两颗菩提子，只听不表态。

等周航说完，万叔才平静的点点头，略带不解的扫了程璇一眼。周航所说的生意，对他而言的确是小生意一桩，按说这种事情程璇找自己的执行总裁就完全可以了，怎么把人领到这里来了，难道这小妮子对周航有意思

万叔意味深长的在周航和程璇之间扫来扫去，随后畅快一笑：“既然是小璇领你过来，按说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好不给面子，不过，你方才也说了，只有几百万的单子，你又想拿最低价，又想我们公司包装货，而且还要后付款，呵呵”

周航早知道这老狐狸不会轻易松口，因为万叔的公司基本算是供货商的最上端，价格比大供销商直接从厂家拿货还要低一些，如此一来，公司就要靠走量来赚取利润。周航几百万的单子听起来似乎不少，但走万叔的低价渠道，利润基本都被周航独吞了，万叔所得很少。

周航往实木贴皮椅子上一靠，双手交叉，淡然笑道：“那依您的意思呢？”

程璇看到周航的无赖模样，又是紧张又是好笑，只希望万叔千万别生气。

“看在小璇的面子上，货我可以给你，款你也可以后付，不过价格嘛，按照之前的来，另外，你自己货。还有，这种小生意，我不会和你签合同的。”

周航的眉头微微一皱，要是这样的话，他来找万叔的意义就不大了。费了这么大人情，只得到这个结果是他无法接受的。

万叔似笑非笑的望着周航，他知道周航的生意全来自于网店，利润方面他或许可以接受，但让他自己货呵呵，他有那么大仓库吗，他临时请得到帮手吗，单靠他爸妈货，还不累垮

最重要的，则是售后，他有那么多人手处理吗？

程璇坐直了身子，她很清楚，谈判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刻。只是，周航会是万叔的对手吗？

如果成功，周航与万叔联合，他的网店将得到极大的助力，如虎添翼，有资格与全网最大的对手对弈。如果万叔不松口，周航就要跟其他网店一样，需要一步步展，经历一次次订单瓶颈，员工瓶颈，售后瓶颈，最致命的则是资金瓶颈，一旦周航的网店真的展成庞然大物，订单如雨，而这时万叔反水，要求先款后货，等于直接扼住周航的咽喉

没有合同，就没有言权

周航陷入沉思，无聊的掏出万叔的手机。

于是，一老一少再次陷入对峙局面。

万叔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转动着手里的两颗菩提子。周航则转动着万叔的骑士十五世纪念版手机，不时扫一眼似笑非笑饶有兴趣盯着猎物的万叔。

这个时刻，解决之道无非就是让步，让出利润。他手里有订单，万叔手里有货源，只要周航让出足够的利润，两方都有的赚，可以实现共赢，可谓皆大欢喜的局面。

但是周航不想把利润让出去，倒并非他太贪，而是对万叔的态度很不爽，不想让这老狐狸贪太多便宜

周航望着万叔手里的两颗菩提子皱眉沉思，那两颗菩提子已经被磨得光滑圆润，显然万叔时常把玩。忽然周航心中一动，心说万叔并非中人，为何把玩菩提子呢他的心思活络起来

万叔此人给人一种非常刚硬的局面，他的资料，他的气质，他的手机种种细节表明万叔喜欢把自己包装成非常强硬的角色

只有软弱的人才喜欢把自己包装成强硬的风格，因为他有更强硬的敌人，能刺痛他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