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维尔有种违和感,强烈的违和感,,看着麦克斯手忙脚乱地打造着一团脏乱的出租车,看着文森特从容不迫地查阅着下一个目标的资料,看着麦克斯六魂无主的慌乱,看着文森特轻描淡写的冷酷无情……
“你开你的出租,我杀我的目标。”文森特彷佛在讨论篮球战术“你掩护、我投球”一般,将严肃恐怖的事情愣是说出了一丝喜感。最违和的是:他居然觉得汤姆和兰斯的角色是正常的——俊朗潇洒、优雅绅士的兰斯现在是一个衣着朴素、胆小懦弱的出租车司机,正义英气、英雄气质的汤姆现在是一个冷血残酷、沉着冷静的职业杀手,但他却没有感受到任何违和感,这难道不是最诡异的部分?
麦克斯虽然在开着车,但内心的恐惧和道德的压迫让他完全没有办法继续若无其事,絮絮叨叨、诚惶诚恐,翻滚的胃部让他数次都差点呕吐出来。车窗之外的斑斓灯光逐渐黯淡下来,彷佛整个世界正在一步一步地缩小,就连坐在大屏幕前的哈维尔都有种呕吐的冲动——紧绷的神经不断压迫着胃部,等哈维尔反应过来时,世界已经被局限在了狭窄的车厢之内,那幽冷的平行光线宛若一堵墙将文森特和麦克斯隔离开来,却同时也犹如纠缠命运一般将两个人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这一刻,哈维尔的注意力前所未有地集中了起来。
麦克斯的躁动在车厢里犹如烟雾一般缓缓弥漫开来,让文森特根本静不下心来。麦克斯恼怒地质问着文森特,“他对你做了什么。”但文森特满不在乎的回答却让麦克斯压抑的情绪开始失去了控制,“你第一次见他,然后就杀了他?”
“什么?我只能杀那些我认识的人吗?”文森特的回答让整个电影院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好像这句话也没有什么不对,但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应该反驳,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这种迷宫般的困惑让电影院里所有的躁动都平复了下来。
哈维尔浑身肌肉都紧绷住了,全神贯注地倾听着接下来的这番对话,陷入了沉思。
“麦克斯。地球上有六十亿人口。一个肥仔死了你就方寸大乱?”
“那……他到底是谁?”
“关你什么事。你听说过卢旺达吗?”
“是!我知道卢旺达!”
“那里每天在日落之前都有千万人死亡,自从长崎和广岛之后,就没有死过那么多人。你在乎过那些死亡吗?你参加过大赦国际组织乐施会吗?拯救鲸鱼?拯救森林?不!我杀了一个肥仔,你就大雷霆?”
“伙计,我不认识任何卢旺达人!”
“你也不认识后车厢里的那个人。好吧,如果这可以让你感觉好一些的话。那个人是一个罪犯。跟一个犯罪集团的人有所牵扯。”
“那你在做什么?为民除害?”
“是,你可以这样说。”
“所以,这就意味着我可以杀了你,对吗?”
紧凑到极致的对话,文森特和麦克斯之间的对峙与反对峙,气势几乎在一句话之间就完成了转移,文森特冷漠到极致之后的不耐。麦克斯恐惧到极致之后的失控,在那昏暗而暧/昧的灯光之中缓缓蔓延,却营造出了一种紧绷到令人窒息的氛围。
整个对话听起来荒谬不已,但却偏偏想不出反驳的话语来,以至于当麦克斯蛮不讲理地说出那句“这就意味着我可以杀了你”时,电影院里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为民除害难道是错误的吗?——可问题就在于,他们到底是在赞同麦克斯,还是在赞同文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