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山东地界里,衍圣公一家的地位可就太也崇高了,就是当地的布政使衙门都得跟他们客客气气的,有什么差事,还得跟孔家人有商有量。这不光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以及同样作为读书人出身的官员对孔家的尊重,更因为经过上千年不曾间断的展,孔家的势力早已遍布山东的每一个所在,官府也得依赖孔家来治理地方哪。
而作为守旧儒家的绝对权威,孔家在如今的大明朝自然是一力支持海禁的,这一点只从朝中那些守旧臣子的反应就可推断出来。现在,陆缜居然一头就撞进了老孔家的大本营山东,想在那里开海禁,干出一番事业来,其难度可比在别处要强上数倍不止了。
在想明白个中关窍之后,陆缜不禁倒吸了一大口凉气,神色也变得紧张了起来:“这可大大地不妙哪……不知还有没有办法换个地方……”
于谦苦笑一声:“这怕是太难了。朝中那些人虽然暂时被你压了下去,可他们的本心是不会变的,依旧会全力反对你开海的决定。而现在你自己提出要去最难,抵触最大的山东推行此新政,他们自然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是啊,这事还是当着陛下之面定下来的,旨意都已经传达了,怎么可能再生变化呢?”陆缜再次摇头苦笑,深深为自己的仓促行事而感到后悔。
本来,他只是想打铁趁热,趁着群臣在气势上被自己压制住的机会彻底把事情给敲定下来。可现在看来,却是操之过急了,在没有对整件事有个全盘考虑的情况下就出手,最终倒霉的还是自己。
“所以此去你务必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开海之事可是艰难重重哪。”于谦正色地提醒道。
陆缜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点头道:“下官已经明白了,此事必然极度艰难,说不定还会与衍圣公一家起什么争端呢。到时候,我可真要成为天下读书人的公敌了。”
看着陆缜满脸纠结与担心的模样,于谦只得出言鼓励道:“其实你也不必如此丧气,事情也没那么叫人绝望。衍圣公家毕竟不在朝中,且出于自家声名着想,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火,只要你行事得当,不做出什么违法之事,他们即便想要反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下官明白,我会尽心去做的。这开海不光是我的夙愿,更是我大明摆脱眼下困局的最好手段,此去山东我只许成功而不能失败!”
看着陆缜重新恢复了斗志,于谦方才满意地笑了起来。他就喜欢这个年轻的这一优点,虽然会感到担忧,但很快就会重拾信心,这是朝中许多官员都达不到的心态。
接下来,于谦又跟陆缜谈了不少在地方如何为官,如何让下属官员和百姓服膺自己的办法。这些都是他在河南等地任官时所得来的经验,此时缓缓道来,确实是让陆缜受益匪浅。
在这一场细细的叮嘱中,桌上的粗茶素菜也变得不那么简陋了,两人边说边吃,很快就把这四五道菜吃了个精光,就连那壶中茶水都喝干净了。
这时,于谦才给守在外头的家仆打了个手势。陆缜当时以为是要再给自己二人加水呢,不料对方却取来了一只硕大的包裹,放在了桌上。
“这是……”陆缜看着这个灰布包裹,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
“善思你此去山东开创新局面,我也没什么好帮你的,只能借花献佛,拿此作为礼物了。”于谦说着,便解开了包裹,露出了内里之物的真容。
陆缜定睛一看,呼吸便是一促。里头居然是一份份纸色泛黄的造船图纸,以及航海日志与线路图!
“此乃三宝太监当年下西洋时留下的相关资料,之后一直都存放在我兵部衙门之中。这次知道你将全权署理此事,我才命人从库房里给找了出来。”于谦用手轻拍这叠书页道。
陆缜却已再次起身,躬身行礼道:“多谢大人如此助我,有此些文书资料,我办成此事的把握可就大了五成了。”
确实,这些郑和留下的宝贵资料可比任何帮助都要实际得多,这可是前人的经验哪。不然,陆缜真要去山东筚路蓝缕地重新开创,所需要付出的时间和代价将是几倍都不止哪……